伴隨著林白的往前一踏,周圍的環境已經徹底變了。
係統茫然地看著這處劇情中根本沒有描述的地方,這好似是個宮殿,那裡麵空空蕩蕩的,除了最中間的水晶棺便什麼都沒有了。
水晶棺。
林白曾經說這上古遺址其實是他的墓。
忽地,係統猛然意識到了什麼,它怔怔地看著林白走進了那水晶棺。
這是前世林白的棺。
係統跟著林白一起看過去,水晶棺中並沒有理應存在的屍體,裡麵和外麵一樣空無一物。
“果然。”
林白伸手輕輕撫了下棺身,冰涼的觸感瞬間往上蔓延,他的指尖被棺材上帶著的寒氣一起籠蓋,“這真的是我自己的身體。”
係統瞬間就明白了林白的意思。
林白現在擁有的身體不是原主的,也不是宗齊為他重新塑造的,而是本該躺在這棺中的已經死去的前世身體。
“係統,劇情究竟是什麼?”
這個問題林白之前就問過它,它當時給不出答案,現在它依舊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但聽到林白接下來的話,係統覺得自己的腦海在刺痛,好像有什麼塵封已久的東西在試圖突破那層束縛。
眉眼好看的少年平靜地繼續道,他說過的話顯得過於理智,“原主和原來的我很像,如果真的按照曾經我的性格,在把我丟到這樣的一個環境中,我應該會做出和原主一樣的選擇,也會落得和他一樣的下場。”
腦海不斷地刺痛,係統覺得有什麼模糊的畫麵在閃過。
它喃喃地重複著,[原來的你?]
係統早就意識到林白可能和原主一樣都是經曆過什麼才變成這副冷冷清清的樣子的,但當這件事要被證實時,它覺得心裡難受極了。
“對,曾經的我不是這樣子的,很多人都說過我原來的性格不是很好,希望我能儘快改變。”林白的眉眼平淡極了。
腦海中模糊的畫麵好像變得越來越清晰了,係統聽到自己有些發顫的聲音,[那是發生了什麼才改變的。]
“一個契機,修真界出現的一場幾乎要滅世的浩劫。”
林白聲音平淡得好似在講述一個故事,“我所在的修真界沒有妖族和魔族,隻有人族,但在平安了近萬年後,修真界忽然降臨一種被稱為天魔的種族。就跟現在的魔族一樣,它們也想要掠奪走修真界,但它們要比魔族強大得多,也完全不想對我們留活口,修真界的修士完全不是它們的對手,被打得節節敗退。”
“我雖然性格不被其他修士喜歡,但我的資質和天賦卻還可以,所以漸漸地被安排了一些很重要的任務,在修士中的聲望和地位也越來越高。”
雖然一直沒來得及問,但係統早就推出傳聞中的那位帶領眾修士抗過浩劫的人就是林白了。
“但我曾經的性格可能真的很糟糕吧。”
也是在林白這句話說出後,係統聽到了自己腦海裡下意識地一句呼喊。
‘不是的!’
係統腦海裡的畫麵更加清晰了,它感覺看到了另外一個林白。
準確地來講,應該是性格沒有發生改變的林白。林白還是那樣好看,但眉眼處卻生動了許多,不是現在這幅仙人般的模樣,這個他才應該是他這個年紀該有的狀態。
和曾經意氣風發的原主真的很像。
係統還看到一個模糊看不清麵容的少年。
那少年似乎很擔憂,‘你真的要去嗎?那裡很危險,不要去好不好,明明你才剛回來,明明還有好多已經閒了很久的人可以去,不是嗎?’
‘不要擔心,我很厲害的,我肯定可以順利回來的。’這些話完全不像是林白會說出來的,但確實就是曾經的林白親口說的。
‘可是你明明也很害怕,不是嗎?’
林白好似被戳中了心思,他先前故意戴上的麵具被他泄氣地摘了下來,他好像十分落寞,‘我也不想害怕的,可這種情緒不是我能控製的。我果然演技很差,如果你都能看出來的話,他們肯定也都看出來了。’
林白有些頹廢地道,‘看來我得好好鍛煉一下自己的演技了,你們還好,要是讓其他人也都發現我這樣,他們因為我泄氣了就糟了。’
那模糊的少年繼續道,‘既然害怕的話,不去好不好?’
但林白卻很堅決地搖了搖頭,‘害怕是害怕,但去還是要去的。’
‘為什麼?’那少年似乎很不理解。
‘如果讓其他人去的話,他們會死的,但是我去的話,我還是有一定幾率能活下來的。怎麼想都是我去更劃算,我雖然害怕,但也分得清是非的。’林白朝那少年彎了彎眉眼,‘不要為擔心,雖然我控製不了產生害怕的情緒,但我是不會讓這種情緒真的影響到我的,我會努力做成我能做到的所有事情的,不對,我一定會做到的。’
明明很害怕,但他還是為了他身後的人修成為了唯一一個踏入那絕境的人。
係統怔怔地聽著林白的話,它腦海裡的畫麵再飛快地掠過。
“按理來說,我的性格應該是因為擔上重任而逐漸改變,在磨煉中變成了現在這幅一樣。”林白繼續道,“但不是這樣的。”
伴隨著林白的再次開口,係統看到林白一次次地去執行各種危險的任務,明明每次都快要死了,明明他還是那樣害怕,但當有事情交給他的時候,他都會接受。
‘林白,不要害怕好不好,唉,你這性格究竟什麼時候才能改。你看看,那麼多比你弱小不知多少的人都不害怕呢。’
‘真搞不明白天道為什麼把這樣好的天賦給你,讓你成為了最強的人,你這樣的性格根本沒辦法發揮出真正的實力,要是給一個不害怕的人就好了。’
聽到這話,係統隻覺得怒火上湧。
他們這樣說就僅僅隻是因為林白眼神中流露出來的那一絲擔心和害怕嗎,林白哪一次沒有發揮出全部真正的實力了,他又哪一次因為害怕而推脫過什麼,每一次讓林白做些什麼的時候,林白都是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
什麼會死的地方倒頭來進去的不就都隻有林白一個人嗎,怎麼不見那些不害怕的人進去。
明明林白的這些情緒根本什麼都沒有影響到。
他們卻因此抹去了林白所有的努力。
‘林白,你現在可是我們人修的希望,唉,你這種情緒可不能讓那些幸存者發現了,不然他們會對你失望的。你裝也得裝出來一個救世主該有的模樣。’
在這些責怪聲中,林白的演技越來越好,他也真的如他們所願地演出了英勇無畏的救世主該有的樣子。
但——
演出來的終究隻是演出來的。
那些人還是覺得是林白的性格拖累了他們,覺得如果不是林白是容易害怕的人,他們怎麼會遲遲打不過天魔。
在最後的決戰來臨時,明明人族已經靠著林白的努力勝券在握,但那些個人還擔心林白會不會因為性格而掉鏈子。
他們輸不起。
所以——
係統隻覺得心裡揪痛不已。
它看著林白再一次走到了那模糊不清的少年麵前,他少有地露出了救世主不該擁有的笑容,好看極了,‘終於要結束了。’
林白有些委屈和苦惱地道,‘好累啊,每天都要戴上麵具真的好累,等明天結束了,我就不是救世主了,也不能再時時刻刻演戲了。’
“我會變成現在這幅性格,是因為他們為了剝奪我害怕的情緒而使用秘法挖走了我的心。”
在林白的又一次開口後,係統腦海裡的畫麵更加清晰了。
它看著那些人跟掩不住開心的林白敬下了迷藥的酒,林白似乎也沒有想到這些往日裡一直責怪他的人會突然待他這樣好,他的笑容更真誠了。
他們把昏迷的林白綁在祭台上,催動了那可以抹去人所有情緒的秘法。
林白是在秘法進行的時候清醒過來的。
已經無法動彈的他就那樣看著這些人挖走了他的心,然後換上了一件可以充當心臟維持他生機的神器。
‘林白,不要怪我們,實在是你的性格配不上你的實力,我們也是為你好。’
‘對,如果不是你經常害怕,我們也不會這樣對你的。’
係統就看著林白從最開始的怔愣不敢相信變得情緒越來越平淡,當秘法結束的那一刻,他臉上已經無悲無喜了,就跟現在一樣,像是無情無欲的仙人。
他明明還記得一切,但內心已經毫無波動了,就連本該對這些人產生的恨都不會再產生了。
係統隻覺得呼吸都要停滯了。
心裡絞痛不已,它怔怔地看著正垂眸看著水晶棺的林白。
它終於明白那日在四神獸神殿,那老者為什麼會跟林白道歉,而林白說的那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了。
林白是不會原諒他的。
不是不想,而是真的已經不會了,他已經不知道原諒的情緒是什麼樣的了。
“他們在施展秘法的時候給我下了禁製,因為那禁製,我還是參與了那場決戰,也如他們所願得贏了下來。”林白聲音平淡到不像是在講自己的前世,“在浩劫過去後,他們便殺了我。”
“係統,你不覺得很奇怪嗎,明明他們都知道我的情緒已經消失了,是不會有恨的。但他們還是擔心我會因為他們做的事而記恨他們,害怕我對他們出手,所以又想辦法殺了我。”林白垂眸望著這水晶棺,“他們害怕極了,所以下得手很殘忍,我那時應該是魂飛魄散了,就連這棺也是用來鎮壓我的。”
係統怔怔地聽著,它腦海裡又浮現出了一副畫麵。
是之前那個看不清麵容的少年。
他好像很絕望,他在四處尋找複活林白的辦法,但他找不到,因為就如林白所說的那樣他已經魂飛魄散了,世上沒有人能複活他。
他跪在大地上,衝天空咆哮,‘不是說因果報應嗎,他救了那麼多的人,救了整個修真界,有那樣大的功德,為什麼要讓他落得如此下場。”
天道自然是不會回應他的。
那少年流下血淚,他似乎嗤笑了下,修士對天道的恭敬都被他踩在腳下了,‘天道不公,天道無情。’
那少年又走遍了整個修真界,但還是一無所獲。
好像有人在悲哀地勸阻他,‘放棄吧,沒人能複活得了他的。’
但那少年卻不聽。
忽地,他好像想到了什麼,被血絲密布的眼睛望向了天空,他喃喃地道,‘人不行,但無所不能的天道是不是可以。’
‘你想乾什麼?’
少年卻死死地望著天空,他緩緩地吐出了足以讓整個修真界覺得離譜的話,‘我要成功新的天道,天道不公,我便讓它變得公平,天道無情,我便讓它有情。’
‘你瘋了,你根本不可能做到的。’
畫麵戛然而止,係統頭痛欲裂,好像還有被塵封的記憶要噴湧而出,但它的意識卻在逐漸清醒。
係統試著再去回憶,但無論如何都想不起更多了。
它隻能再結合已知的消息推測出林白所在修真界的毀滅應該和這個少年有關。
係統再度看向林白,再看到它家宿主這好像對什麼都不在意的模樣後,它心裡難受極了。
“係統,其實我當時會答應你走劇情,除了原主和前世的我很像之外,還有一個原因。”林白伸手輕輕放在了自己的胸口,雖然跳動很微弱,但那下麵確實有一顆活生生正在跳動著的心臟。
林白在醒來後就感受到了久違著的跳動著的心跳。
“我在想,是不是我有了新的心,我的情緒也會回來,我有可能再度變回曾經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