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聲音居高臨下,她微微仰頭,一副做了大善事的樣子。
她剛剛辦砸了白文交代給她的事情,白文一會兒過來後肯定要責罰她,她現在急需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她本來是想把這些人修得到的機緣都搶來送給白文的,但現在卻有了更好的辦法。
白文重情,如果讓白文知道自己一直在默默找他丟掉的白貓,就算她找錯了,白文也很有可能心軟。
況且——
少女看向林白的眼神中湧現出一些探究。
這個人故意學白文帶隻白貓不會是想引起白文的注意,然後再靠容貌達成某種不軌的意圖吧。
彆人不知道,但他們這些待在身邊的妖族人可都清楚,白文的心裡隻有林白,所有想要勾引攀附上他的人都會因為白文不快,落得一個悲慘的下場。
眼神愈發寒冷,少女沒有理會淩峰生他們,二話不說地就要直接拿走林白懷裡的貓。
可就在她已經快要碰到的時候,林白卻握住了她的手。
林白並沒有用什麼力,微涼的觸感讓少女手指一抖,她冷哼了一聲想要掙脫林白,卻發現哪怕是動用了靈力,她的手還是完全動不了。
“你拿不起它。”
林白的聲音除了有些過於好聽外沒有任何波動,少女眉毛一挑,正以為林白是故弄玄虛地想要阻止她,剛準備指責對方的不知天高地厚,卻發現林白在說完後就收回了握住她的手。
慣性使右手摸到了軟綿綿的毛發,少女看了林白一眼,發現對方眼神平淡,並沒有要阻止她的意思。
雙手都觸上,眼看就要拿起,事情也如她所願,少女卻覺得心裡悶悶的。她眉眼有些煩躁,都怪林白剛剛莫名其妙的那句話,怕死想逃就直接給她討好她啊,乾嘛莫名其妙地又加上一句。
少女將白貓抱在了自己懷裡,正準備出言發泄自己心裡不悅的時候,她的瞳孔忽地一縮。
少女忽然覺得白貓在離開林白後變得極重無比,像是一座大山壓著她喘不過氣來,一股莫名的寒意牢牢包裹著她,她全身的汗毛一瞬間就豎了起來。強大的威壓讓她的背脊和膝蓋都漸漸彎曲,她竟是不受控製地跪了下去。
意識到不對的少女想要把懷裡的白貓丟出去,卻發現自己的雙手抖得厲害,源於靈魂的恐懼和臣服讓她根本無法動彈。
剛剛還那麼囂張跋扈的人忽然就麵色蒼白渾身是汗的跪在地上,不僅是準備出手搶回的人修怔住了,就連妖族也呆滯了片刻。
而很快,妖族原本意外的臉忽然全都跟著少女一般瞳孔緊縮,哪怕是再冷靜的人眼神中都湧現出了些許畏懼。
少女身上的妖族氣息竟然在削弱!她純度極高的妖族血脈在衰退降級!
因為種族的特質,妖族的地位並不是按修為決定的,而是根據身上血脈的強弱,血脈強的人天生就能壓製血脈弱的人。
在場妖族麵色全都有些慘白,血脈等級向來是逐漸提高的,可現在,他們能夠清楚地感受到少女的血脈再往下降。
而與之伴隨著的,是她血脈帶來的修為和妖族地位都跟著一降再降。
少女同樣也發現了這一點,身為當事人,她更清楚自己處在什麼樣的處境。
她終於林白剛剛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了。
不是危言聳聽,也不是故意膈應人,他隻是將事實說了出來,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好心的提示。
她懷中白貓的血脈等級極高!在身體接觸後,她力量來源的血脈被壓製得死死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惹得白貓生氣的緣故,她的大不敬行為讓她不得不耗用血脈之力來撐住和白貓的觸碰,她的血脈再一點點的被剝奪。她很想要移開白貓,但本能的服從讓她什麼都做不了,她的眼睛恐懼極了。
寒氣好似可以入骨,當最後一絲血脈都被剝奪後,少女在眾目睽睽之下變成了一隻小狐狸。
她的修為已經徹底消失了,單看她現在的樣子,隻會以為它是普通的狐狸,完全看不出來她是妖族。
這是妖族有史以來從未有過的情況!
他們雖是妖,可以化成妖獸,哪怕血脈低的人在小時候會有獸的特征,但他們從剛出生就是人形,絕大多數時間也是人形,從來沒有被迫剝奪人形的情況。
所有妖族之人都呆住了,他們驚駭不已地看著林白,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好幾步。
這白貓簡直就是妖族的克星。
淩峰生他們也吃驚不已,怪不得之前他們勸林白彆來的時候林白說他能夠保護好自己,原來他帶著的這隻白貓竟然這麼厲害。
有這白貓在,林白幾乎可以橫著走了!
剛剛還處於弱勢的人修們也愣了愣,他們看著忌憚不已離他們遠遠的妖族們,有些疑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隻是很快,所有人表情全都一肅,那些妖族們也鬆了口氣。
伴隨著一股不容忽視的強大威壓,一個帶著猙獰麵具的青年走了過來。
是白文。
白文一眼就看到了神獸白虎。
微皺著眉看著那狐狸,白文將白虎抱了起來,所有妖族都緊張兮兮地望著他,在白文沒有任何異常後,他們的麵色便輕鬆了一些。
但很快,所有人的麵色再度微凝,因為白貓剛被抱進懷裡就一個跳躍再度撲回了林白。
白文眉毛一挑,順著白虎望了過來。
也是在看到林白的一刹,他渾身僵硬了刹那。
白文同樣在係統的屏蔽下認不出來林白,但他卻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臟忽然跳得好快,就好像他的心臟生來就是為眼前這個人跳動的一樣。身體內的血液都好似滾燙了起來,白文覺得自己的每一個細胞都在跟他說讓他緊緊地擁抱住麵前的這個少年。
他幾乎是控製不住地往前走了一步,他都不敢想象自己麵具下的臉會是怎樣的激動和慶幸。
可是——
白文也知道麵前的這個人不是林白,他覺得自己的靈魂好像被割成了兩半,他的心在煎熬,他的理智在告訴他他怎麼可以起這種心思,他明明喜歡的是林白,他怎麼可以背板林白。
白文的拳頭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不管不顧地捏得緊緊的,刺眼的鮮血都跟著流了下來。
他不該是這種隻看樣貌的人才對。
白文覺得自己突然生起的這種感覺很不正常,他的理智告訴自己他應該懷疑是不是麵前的這個人給他下了什麼蠱。但這個念頭隻要一想,白文就覺得心臟在被啃咬,他的內心不允許他用這種惡意揣測對方。
“你是誰?”白文的聲音沙啞了一些。
他這種語氣,配上他攥緊的拳頭,所有人下意識地以為白文對林白動怒了。
淩峰生表情微變,他的手默默地放在了自己的本命靈器上,夏勝跺了跺腳,眼神中閃過一些掙紮猶豫。
“白林。”
白文心裡忽然失落極了,覺得心臟空了一塊。
但他很快便搖搖頭,有什麼好失落的,難道他還期待什麼不成。
意識到自己心緒被林白帶著走的白文強迫自己挪開了視線,他幾乎是逃避式地問,“剛剛發生了什麼?”
在短暫地沉默了片刻後,立馬有妖族恭恭敬敬地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
他的話很有藝術,他們在林白來之前打壓人族輕輕一筆帶過,少女強要白貓也隻是很快地一提,後麵的話就完全集中在少女有多麼慘,那白貓對他們妖族的威脅有多大了。聽到這些話的人會下意識地覺得要儘快除掉白貓和林白才對。
果不其然,白文聽完後眉頭一皺。
他少有地彎下腰,將一些靈力輸送給了少女化成的狐狸。
所有妖族心裡一陣暢快,看來白文真的要動怒,也真的會為他們出氣了。
隻是很快,所有人都呆住了。
因為白文為少女輸送的靈力隻有一絲,隻能讓少女說一句話,他冷淡地道,“道歉。”
以為白文會對林白下手的妖族:?
剛剛說得天花亂墜的回報情況之人:?搞半天,我說了這麼久,您就聽到了那短短的一句話?
就連已經拔出本命靈器的淩峰生也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小狐狸帶著哭腔道了句,“對不起。”
她是真的知道錯了,她好像真的惹到了一個大人物。其他人現在可能還以為林白是靠著那白貓,林白沒有像她這般狼狽是因為林白不是妖族,感受不到妖族間的血脈壓製。但她卻忽然想起,當時她朝向林白的時候,林白在周圍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況下就握住了她。在林白沒有動靈力的情況下,她催動了大半靈力的手卻根本動彈不了。
白貓跟在林白身邊絕對不是因為運氣,而是林白有這個實力。
小狐狸說完唯一的話後又跟動物無異,大家也懶得管已經廢了的她,而是茫然地看著白文。
難道白文非但沒有對林白生氣,反而對林白有了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