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祿存(1 / 2)

覺我形穢 戈柳 3964 字 5個月前

[]

不管從什麼方麵來說,遠州渠縣的人們最近過得相當精彩。其中覺得自己生活最為波瀾壯闊的,還是要屬衙門的官兵們。畢竟現在遠州官場裡一大半人都下了獄,這些昔日他們需要恭恭敬敬地伺候著的官老爺們眼下成了被嚴格看守的對象,實在讓人難以習慣。

坐在輪椅上的陌生青年從普通富商搖身一變成為查案欽差,還帶著官兵們做夢都不敢夢見的聖旨而來。昨兒個春風拂麵般地在牢裡轉一圈,今天淡定自若地說把畏罪自殺的一個小官扔到亂葬崗埋了就是,實在是嚇煞人哉的狠角色。

沒看見衙門沒被扔到牢獄的幾個捕快見了人頭都不敢抬,報完消息貼著牆根就跑麼?弟兄們麵麵斯覷,堅定了老實辦事、夾著尾巴做人的主意。

而像汪梁和遠州牧這種重要犯人,是由暗衛守著的,關在牢獄最裡頭。

家丁一腳踢開前行道路上的石子,來福穩穩當當地推著輪椅。陸聞硯今日拿了把象牙鏤空折扇,輕搖生風,十分精巧。盤腿坐在石板上的汪梁聽到動靜眼睛也不抬,倒顯得格外平靜。

隔壁牢房的範術昌下意識地搓了搓胳膊,腕間鐵鏈嘩啦作響。他身上的囚服沾滿塵土,掩去幾分暗褐色的血跡,隻下意識地縮縮脖子。

昔日在遠州說一不二的遠州牧努力地往牢房邊角躥了躥,似乎像碰見貓的老鼠那般躲回令自己安心的地洞裡去。

陸聞硯漫不經心地打量了“遠州牧”一眼,複又轉過頭垂眼看向“汪大人”,神色淡語氣也淡:“汪大人真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

作為汪存引以為傲的兒子之一,年紀輕輕就已官至戶部侍郎的汪梁不是三兩句話就會被激怒的淩鵬遠——他向來對於妻子娘家那個宛若草包的弟弟嗤之以鼻。隻不過風水輪流轉,不曾想今朝會著了陸聞硯的道罷了。

既是想到淩鵬遠,這幾日也走了幾道刑具的汪梁捋了捋自己的袖子,遮去沾血的部分,使之看著規整些。他抬頭望向陸聞硯時眯了眯眼睛:“陸大人和樂安郡主……倒是般配。”

昔日樂安郡主於皇後跟前拒婚,說自己寧肯嫁與販夫走卒也不肯入定國公府半步,後來還當街讓淩鵬遠出了個大醜;眼下陸聞硯又不知道舌燦蓮花了些什麼,作者輪椅都騙得陛下點了他做查案欽差,讓其在遠州作威作福。

一樣的城府頗深,一樣的蛇蠍心腸。

“多謝汪大人,”陸聞硯略略頷首,臉不紅心不跳地接受了對方的“讚美”,忽然話鋒一轉,“送信的人快馬加鞭,那汪尚書和駙馬都該知道消息了,想來他們定是在為汪大人一時走了錯路心痛難當。”

我父兄隻會想活扒了你的皮!汪梁自知認下貪墨罪過的自己回到京城隻有死路一條,也知道父兄在收到自己的傳信後不會出言搭救自己,反而還會為著保全汪家儘力撇清。想到這裡,他對於陸聞硯的仇恨更濃重幾分。

但自己這個時候求饒退步又或是大為惱怒不就正中對方下懷?汪梁篤定陸聞硯今天就是跑過來看自己笑話的,又怎麼甘心讓對方得逞?他看見陸聞硯泰然自若的麵容,想到自己的底牌,心下鎮定幾分,低頭胡亂敷衍道:“也許吧。”

輪椅上的人握著扇柄的右手停住動作,左手抬起將扇麵輕輕推合。他似是沒了興致,示意來福推著輪椅掉頭,悠悠然道:“鬥柄換之,四時儘現。主人貴爵,掌人壽基。”

陸聞硯竟然知曉到這般地步!

汪梁幾乎是在刹那間就抬起頭來,側身牢牢地盯住青年的身影,麵色陰沉得叫隔壁的範術昌忍不住咽了兩口唾沫。

他究竟知道多少?應是知曉了汪家罷……可恨我現在被人守著無法給京中傳信,汪梁腦子裡閃過許許多多的念頭,不過他陸聞硯知道了這兩句話又如何?他還能把那位埋下的所有棋子都給挖出來麼?

他剛剛念的最後兩句,是誤打誤撞,還是攔下了我最後叫人傳出去的口信?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