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剖白(1 / 2)

覺我形穢 戈柳 4358 字 5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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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一番舉動,嚇得想勸自家少爺包紮下手上傷口的來福站在原地,木愣愣地閉了嘴,他看見陸良白的五官因為疼痛扭曲作一團,看見輪椅上的人麵沉如水,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少爺這次動的怒非同小可。

事實上直到現在,陸聞硯都覺得似乎猶在夢魘之中。

他好不容易處理完了遠州的事得了空閒,乘著馬車一刻不停地趕往碣州。剛到宅子撲了個空已經有些不快,誰曾想一覺醒來就聽見黎蔓失蹤的消息。

自那時起他身上的魂靈仿佛分作兩半:一個指揮著侍女帶路、小廝報官,提筆寫信讓人去請自己之前認識的一個隱居的聖手;一個無心束發、滿心惶急,清空了大腦中所有的繁複思緒,隻餘下“黎蔓”二字。

黎蔓,黎蔓。

是他攔下了汪家死士,明明知道祿存星可能就在碣州,卻仍同意了黎蔓動身前往齊穀縣;是他篤定祿存星不敢輕舉妄動,自認為派去隨行的家丁已然足夠,才叫人陷入這般生死未卜的境遇;是他棋差一著,忽視了先前種種怪異關竅,將無知無覺、毫無防備的她送到了仇敵刀下。

她那般聰慧伶俐,卻又那般柔弱孤苦。出身優越卻早喪雙親,最開始指婚給淩家那個紈絝子弟,後者甚至在大庭廣眾下對其咄咄相逼……

可眼下看來,最危險的竟是嫁給他陸聞硯:需為著書坊勞神勞力,遇見什麼都要臨危不亂;需隨著他千裡奔波,與各方官員小心斡旋;甚至需要處處謹慎,因為會遇著窮凶極惡的仇敵。

他來到矮山腳下,鼻腔裡滿是人血的腥味,他不知道也不敢想黎蔓究竟正在經曆了什麼。

身旁的家丁和官兵舉著火把陸陸續續地上山,齊穀縣縣令惴惴不安地打量著這位最近風頭無量的陸大人,儘力放軟了語氣:“陸大人您放心,郡主是有福之人,定然會平安無事的……”

陸聞硯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放心?

怎麼放心呢?

她沒有活蹦亂跳地站在我麵前,沒有對我笑著說“二郎寬宏大度,何所不容”,沒有打趣著讓我和她一道“誆騙”那幾個紙鋪掌櫃……叫我怎麼放心呢?

陸聞硯臉上忽然露出些許茫然,他猛地發覺,自己現在除了等待,似乎也再做不了其它。山路陡峭,輪椅難行,與其讓兩三個人抬著他的輪椅上去,不如叫這三兩個人上山去尋。

齊穀縣縣令大氣不敢出地等了半天,才聽見旁邊的人啞聲道:“有勞給我把匕首。”前者忙不迭取來東西,就看見後者對他略略頷首,取出匕首後端詳了半天,開始默不作聲地劃起自己的虎口。

“哎喲!”齊穀縣縣令膽戰心驚,差點從原地跳起來,但他也不敢伸手去奪,開口勸了幾句發現對方無知無覺,便訕訕地閉了嘴,心想:看來陸大人和樂安郡主確實感情甚篤。老天爺哎!保佑儘快尋著樂安郡主吧,旁邊坐了這麼一尊煞神誰能受得了?真真是要折壽了。

疼嗎?陸聞硯緩慢地眨了下眼睛,心想好像也不是很疼,她現在有沒有受傷?是不是比這個更疼呢?

他正要再加兩分力氣,站在他身側的阿晟大著膽子猛地伸手奪了。他本就因為黎蔓的失蹤心急如焚,眼下看見陸聞硯的舉動更是著急上火,胡亂比劃兩下發覺對方看不懂,慌忙翻出本子歪歪斜斜地寫了一句。

郡主還沒找到,少爺你不能倒。

陸聞硯盯著那行字看了許久,總算停了手上的動作,他懶得包紮,旁人不太敢勸,也就這樣擱下。

蘇葉被找到時傷勢頗重,叫他心裡咯噔一下,但還能吐詞清晰地叫郎中救人。

而等到傷痕累累的黎蔓被秋月背下山來,陸聞硯遠遠地看見那條滿是血汙的裙子,雙目刺痛時覺得心下一空。像飄散在空中的塵埃尋不著自己的歸處,他下意識地想從輪椅上站起,卻恍然驚覺自己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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