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沒多說,用公勺給顧崇送了點西芹百合:“父親,你多吃蔬菜。”
“你自己也吃,覺得味道好就多吃點。”
顧崇最近心情十分暢快,真實地體會到什麼叫做家和萬事興。
顧文越順道給顧晉誠也送點西芹百合,不過勺子遞過去他才問:“大哥,你愛吃嗎?”
顧晉誠將碗往前一點:“愛吃。”
“哦。”顧文越笑了下,將西芹百合倒進他碗裡,“我以為你隻愛吃肉呢。”
跟猛獸似的,純粹的肉食動物。
顧晉誠吃一口白合,慢條斯理地說:“我不挑食。”
顧文越:……有被冒犯到哦!
他故意朝顧崇擠眉弄眼:“父親,你聽大哥的話啊,這是說我挑食呢。”
一副被大哥欺負,找父親主持公道的語氣模樣。
顧晉誠的筷子一頓,幽深清冷的鳳眸往他笑意燦爛的臉上劃過,淡聲解釋:“不是說你。”
顧崇笑道:“好了,彆開玩笑。你們都多吃點。”
真好,兩個兒子越看越好。
——如果都是親生的就更好了。
吃過飯,傭人來收拾餐桌。
顧文越趴在欄杆上,往下問張管家:“張管家,大廚會做清湯雞絲麵嗎?”
張管家回首:“會做,麵點都會。”
“不過,二少爺您明早要空腹去醫院您忘了?”
顧文越撓撓耳朵,歎氣:“那我回來吃總可以?”
“那體檢要做多久?不會叫我餓肚子吧?”
張管家也不確定:“一小時應該要,項目全麵。”
顧文越垂頭喪氣,頭發簌簌地往下落:“行吧。我知道了。”
他打個哈欠,“我趕緊去睡了。”
踩著樓梯吧嗒吧嗒地上去,回到房間開始漱口刷牙,臨睡前將水仙去水,嘀咕道:“我今天早睡,你也早點睡吧啊。”
此時,有敲門聲。
“誰呀?”顧文越揚聲,慢慢走出去。
“我。”
是顧晉誠低沉穩重的嗓音。
顧文越走過去開門,懶洋洋地往門上靠:“大哥?有事兒?”
臥室的窗簾已經合攏,燈光也調整到最暗,遠不如走廊亮堂。
明燈下,顧文越的臉龐與羊羔絨的上衣一般,純白得幾乎透明,唯有薄唇如朱砂般鮮明。
顧晉誠兩隻手都斜插在西裝褲中,鳳眸微低地看眼前慵懶的人:“你跟經紀公司簽的合約還有多久到期?”
“啊?”
顧文越一下子愣神,他眯著眼睛想,“到期的話,可能一年?”
不確定的語氣讓顧晉誠都啞然。
顧文越見他沉默的表情,疑惑:“大哥,你問這個乾什麼?”
“幫你解約。”
顧晉誠淡然地拋出一個重/磅/炸/彈,“既然你不想回公司,那我找個朋友,另外安排你在娛樂圈發展。”
“啊這——”
顧文越整個人都差點被他炸清醒,如被踩中尾巴的貓兒般渾身都幾乎炸毛。
顧晉誠解釋:“致遠集團旗下沒有直接控股的娛樂傳媒公司,但有多家影視公司的少許股份。”
“我找朋友處理即可,你不用擔心,會安排好。”
我不用擔心?
大哥,你這樣我才最擔心好麼!
顧文越這下是真醒了,睡意毫無,撓了撓蓬鬆的黑發:“那個,我跟經紀公司挺好。他們不是也在給我各種活兒?”
顧晉誠轉而問:“之前,我記得聽你說過,想拍電影?那我讓朋……”
顧文越趕忙推他胳膊,繞到他背後把人往前推,口不對心地找借口:“大哥,我現在參加的綜藝挺好,不會特彆忙。”
“如果真的去拍電影,就沒法住家裡,跟父親和你還有小堂弟一起吃飯。”
“你也知道,我沒有彆的家人了……”
虛情也好,假意也罷。
顧文越的這一兩句話倒是說的很入情入理。
顧晉誠被他推著走,此時也停步,側過臉看看他:“以後顧家就是你自己家。”
“嗯,我知道。你們對我好。”
顧文越繼續推他走,一心想把這尊大佛送遠點,“我哪天若是需要你幫忙,我一定找你。最近這段時間不用操心我的事情了。”
“大哥,你也忙一天了,快去休息吧!啊!”
說完,剛好把人送到走廊拐角。
顧文越扭頭就往房間跑,一溜煙就躥進房門裡,輕輕按上門。
落鎖!
顧晉誠回身看他,皺起濃眉,鳳眸中略帶些難以察覺的煩躁
——不想和顧家產生聯係?
-
顧文越一覺睡到第二天早上七點半。
是被小女傭崔英喚醒的,否則他還能繼續睡到中午去。
一下子沒能立刻醒,顧文越在洗手間走動時不小心磕在牆壁,額角立刻就腫了。
疼得生理淚水往外冒。
崔英見到二少爺時,注意到他額角的情況,連忙問:“二少爺,您沒事吧?”
顧文越搖搖頭,他起床氣很重,不想對小崔英發作,想著一會兒多吃點,可惜要去做體檢,得空腹。
難受,想哭。
走到樓梯口,正巧遇到顧晉誠往下來,依舊是扣子係得一絲不苟的白襯衣搭配修身的西裝馬甲,臂彎間挽著西裝,冷峻高拔的身姿透著一股凡人難以企及的疏離感。
顧文越仰眸,有些泛紅的眼眶配上額角開始泛紅的傷勢,表情實在是可憐委屈。
他一張嘴,整個泄露自己的哀怨委屈心情:“大哥……”
顧晉誠人生頭一回聽人跟自己“撒嬌”,往下踏步走上前,扶住他的手臂:“額頭怎麼了?”
他濃眉皺起,鳳眸冷冷地看向後麵跟著的小女傭,沉聲嗬斥:“怎麼照顧二少爺的?”
“啊,不是小崔英的緣故。”
顧文越嚇一激靈,連忙推他下樓,手掌撐在他後肩,一邊走一邊訴說起怎麼碰傷的,末了長長歎氣,“可能是睡太久,有點暈頭。”
都怪要去體檢!
否則打死他都絕對不會在這個點起床。
顧晉誠被他撐著肩膀,也不敢走太快,吩咐小女傭去準備冰袋冷敷用。
顧文越一聽就縮脖子:“冰袋啊?不用了吧。”
大秋天,多麼冷。
顧晉誠反過來扶著他下樓:“要用,你不是還有工作?這樣怎麼上鏡?”
顧文越:……是嗎?我有上鏡的工作?我怎麼不知道?
——哦,都怪自己努力塑造的“娛樂圈打工人”形象過於深入大哥的內心了。
他隻能硬著頭皮往下走。
張管家已經安排好用車,顧晉誠取過冰袋就扶著顧文越上車。
張管家遠遠地瞧著見,大少爺親自護送二少爺進車裡,更抬起手掌護在他頭上,真是關懷備至,兄友弟恭。
顧文越扣上安全帶,見顧晉誠上車後拿著包裹著白毛巾的冰袋要往自己額頭上按,他嚇得往後縮:“大哥,我自己來自己來。”
顧晉誠已經看出他的性子,自己來肯定就是裝腔作勢,一定不會認真敷。
他沉下聲,嚴肅地說:“過來點,我給你敷。”
顧文越委屈,桃花眼裡滿是酸楚:“大哥……”
他現在知道為什麼小堂弟見了大哥就跟老鼠見貓兒一樣,估計也是這麼被對待過。
顧晉誠側過身,靠近他一些,一手按住他的肩膀,一手拿著包裹過的冰袋靠近他的額角。
他皮膚白,紅腫的位置像是雪地裡的紅梅,十分打眼。
“嘶……”
顧文越感受到冰袋的冷氣,嚇得抓住顧晉誠的胳膊。
顧晉誠低眸,撇過他修長的秀手,低沉語氣中帶著一絲戲謔:“還沒碰到呢。”
顧文越才不管,嘀咕道:“這寒氣逼人,沒碰到也疼。”
“啊呀!”
“好疼啊!”
話都沒讓他說完,顧晉誠就按上去了。
顧文越的桃花眼頭一回瞪人,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帶著一股嗔怪意味。
“我本來都不疼了,你這麼一按我才疼。”
顧晉誠知道輕重,一點都沒用力,而且包著毛巾,但順著他的話說:“嗯,都是我不好。那你忍一忍。”
車子徐徐開上半山豪宅區的主乾道。
深秋的八點,陽光溫柔地照進車內,為顧文越矜貴英俊的臉龐染上些許淡金的色調,細膩的肌膚白皙得異於常人,偏偏一雙桃花眼翩躚得過分。
顧晉誠意識到兩人的姿勢過於接近,他輕咽下喉結,低聲道:“自己按著,彆鬆開。”
“哦。”顧文越都已經被冰得麻木,壓根無所謂是否鬆開。
他靠在車椅上,一隻胳膊舉著,打了個哈欠,有氣無力地半眯著眼要睡不睡。
顧晉誠靠得很近,鳳眸眼尾稍稍瞧他:“困嗎?靠著我眯會兒?”
“哦。”顧文越想都沒想,腦袋往他寬闊的肩頭耷拉,直直地靠上去,還蹭了蹭,尋個合適角度。
——真舒服。
顧晉誠的右手看似隨意地落在腿上,拇指和食指指腹重重地碾過,來回地摩挲。
——似乎殘留著他肩膀的溫度,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