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文越望著鶴立雞群的男人,心道:顧晉誠這盛氣淩人的霸道出場,比娛樂明星不知厲害幾何,可惜,有他在的地方都見不得媒體,他這等傲然於世的模樣,自然就沒有更多的人有幸看到。
正低眉淺笑,忽然麵前的保鏢竟往旁邊站了站,而另一邊的工作人員也滿臉愕然地看向顧文越。
顧文越:……?
原本應該走入藝術畫廊一般的大廳的顧晉誠,竟然側身看向這邊,冷冽鳳眸起了一絲溫度。
顧晉誠施施然往前走,極難得地在外麵也笑了。
顧文越被發現了,不得已在眾目睽睽下往前走一步,低聲問:“你怎麼也來這場拍賣活動?”
他想,是丁海告訴顧晉誠的嗎?還是他本來就要來?
顧晉誠抬手,將肩頭的西裝披肩取下來蓋在他的肩膀上,低眸沉聲道:“晚上出來怎麼還穿這麼單薄?”
入冬後,天氣寒涼,夜晚尤其寒風冷冽。
顧文越被他周身的暖意蓋上,眉眼彎了彎:“這不是有你的衣服取暖了?”
顧晉誠總能被他隨口的一句話取悅,不禁笑著攬住他的肩膀:“走吧,進去吧。”
兩人並肩而行,一個氣質矜貴,一個霸道沉穩,惹來路人無數豔羨眸光。
身後還有四名保鏢/助理隨行,排場十足,氣場強大。
門外的工作人員,以及其他入場的人都側目,尤其是戴著口罩的顧文越,單單從他被致遠集團大老板攬住就已經值得所有人咋舌。
“這是誰?顧晉誠居然在外麵會做這種事情?”
“是不是顧家那個養子?娛樂明星顧文越?”
“不知道,我沒注意最近的八卦,可是他們怎麼不是一起來的?”
“不會是顧晉誠的……戀人?”
“哇這……真的假的!”
活動內場。
本次拍賣的東家洛小姐現身,身著酒紅的褶皺及膝禮裙搭配絲綢麵料的西裝外套,既不會過分隆重,又顯得專業低調。
她是來跟顧文越打招呼的:“文越,謝謝你能來。”
顧文越隨手要取了口罩再說話,手指卻被顧晉誠按住。
洛小姐也道:“沒事文越,你還是戴著口罩。”
她笑著道,“我可沒說請了大明星來,不然都找你簽名,你都脫不了身。”
顧文越彎起眉眼,笑了笑,肩頭的外套被顧晉誠摘走遞給助理。
他對洛小姐笑著道:“洛小姐您好,不過您怎麼不告訴我是這麼隆重的場合?我還以為是簡單活動,穿得也隨意。”
洛小姐走在他身側,笑著說:“就是來玩,彆想得太隆重。今天沒有酒會,等人入場就正式開始拍賣,結束就各回各家。”
她瞥一眼另一側的顧晉誠,“是顧總隆重了。”
顧文越覷他,嘀咕道:“他一貫隆重。”
回家吃個飯都穿三件套西裝,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嚴謹。
顧晉誠沉默不語,聽顧文越嘀咕他,眼底帶了幾分笑意。
前麵有人來應酬,顧文越請洛小姐自忙,他跟顧晉誠同行。
顧晉誠則道:“勞煩洛小姐將我和文越的位置排在一起。”
洛小姐答應去辦,轉身她去找了拍賣行的合夥人詢問怎麼不提前告知顧晉誠回來。
拍賣行的合夥人是英國人,說的是語速極快的英文:“我也不清楚,是臨時要來。我總不可能將貴賓拒之門外。”
洛小姐點了點頭,暗自忖度,難道是知道顧文越要來,特意陪同?
不過時間緊急容不得她多想,先叫工作人員將座位調整,讓兩位貴賓坐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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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eschLein拍賣行以拍現當代畫作、少部分的古董出名,今天除了私人拍賣之外,還有三分之一的藏品是公益拍賣,拍賣所得扣掉相關費用後會如數捐贈。
現場的座椅為單人沙發形式,一張小圓桌搭配兩張沙發,沙發後麵會有助理座。
顧文越和顧晉誠落座後,侍者來送酒。
顧晉誠道:“取兩杯溫水。”
侍者托著香檳酒盤離開,叫其他人送水。
顧文越手臂舒適地搭在沙發扶手上,詢問道:“晉誠哥,你不喝點酒嗎?”
他好像,還稍微有點喜歡喝了酒、極為放鬆的顧晉誠。
顧晉誠道:“陪你喝溫水,養生。”
顧文越嘟囔:“養生應該喝枸杞?”
顧晉誠自然接著這話:“那讓張管家給你備上。”
“不用。”顧文越笑了,小臂碰碰他的,“我開玩笑的晉誠哥。”
總擔心自己隨便一句話,他就當真了。
拍賣場燈光逐漸暗淡下來,賓客們逐一入場。
鄭野從後麵的助理位起身,彎腰恭敬提醒:“顧總,瀚海私募的陳總和巨安製藥的公子想約您三分鐘時間。”
顧晉誠微微抬手,示意拒絕。
“是。”鄭野立刻去反饋。
顧文越心道,顧晉誠也真夠忙碌,到這種場合也是生意人求見。
他拿起杯子喝了點溫水,期待今晚的拍賣品。
他沒準備來買東西,畢竟兜裡沒什麼存款,加上他穿來後賺的錢不是捐贈就是給丁海、Kiya發工資,眼下丁海又想招人,那他就更不可能花錢買什麼貴重東西。
顧文越主要是向來體驗下現代的拍賣會。
忽而,耳邊響起沉沉的聲音。
“喜歡什麼就跟我說,我讓鄭野拍。”
“不用。”顧文越笑了,“我看看就好。”
他同他對視,問道,“你呢?是有什麼想拍的才來嗎?”
否則怎麼可能過來消磨時間?
顧晉誠未言語,隻端起水杯抿一口。
拍賣正式開始,第一件拍品是現代畫家的肖像畫,此前在上半年的春拍時,該畫家的一副肖像畫被拍得一千多萬美金,因而今年一直受到收藏市場的看好。
剛進入舉牌環節,就從起價的兩百萬美金被提升到六百萬。
顧文越對於肖像畫沒什麼太大興趣,手指支著下頜,靜靜地看台上的人舉小錘子。
最終以一千一百萬美金被人拍得。
第二件藏品是一款特彆的勞力士手表,80年代勞力士為阿曼蘇丹特質的藏品之一,18K金材質,配有鑽石表盤和全鑽的總統手鐲,表盤還鑲嵌有彩虹藍寶石作為小時指數。
拍賣起價更低,是從二十萬美金開拍,舉牌的人更多現場氣氛更熱絡些,最後以四十萬美金被拍走。
顧文越一直閒適慵懶地靠在沙發裡,興趣不大,等第三件藏品被送出來展示的時候,他才直起上半身,桃花眼中綻放出一些光芒。
是大師徐悲鴻的一副駿馬休憩圖,兩匹駿馬成雙休憩於如蓋的茂密樹枝下,神態悠然,自然安詳。
顧文越實在是忍不住,靠向顧晉誠,驚歎道:“原來還有這幅畫。”
他忽然就意識到自己沒錢,頓時萎靡地窩回沙發。
畫雖然妙,可他囊中羞澀,隻能在現場飽飽眼福。
他的小臂忽然被顧晉誠搭了一下,抬眸卻聽他說。
“喜歡?”
顧文越抿一下唇,他擔心萬一說了,顧晉誠說不定要拍,那怎麼好讓他破費?
顧文越趕忙否認:“沒,就是看到了有點意外。”
顧晉誠的鳳眸淡淡瞥他,胸膛處發出低沉的淺笑:“口是心非。”
顧文越有些不好意思,嘀咕道:“沒有,真的沒有。”
“嗯。”顧晉誠揚了揚下巴,指尖從耳下滑到下巴處,“我挺喜歡的。”
“嗯?”顧文越抬眸再看他,卻見他對身後的助理示意。
一名助理開始舉牌。
徐悲鴻的《雙駿休憩》圖起拍價格是兩百萬美金,多名舉牌者在幾次你來我往的舉牌後,價格拉高到六百五十萬。
現場隻剩下兩個人在舉牌。
除了顧晉誠這邊,另一個就是剛才鄭野提過的瀚海私募陳總。
陳總坐在後排,身邊是友人,友人不解地問:“老陳,你做什麼跟顧晉誠搶拍?他既然要拍,何必抬高他的價格?”
陳總皺眉道:“我今天一定要見顧晉誠聊兩句。現在不管價格多高,先拍下來,一會兒再送給他。麵子裡子都給他照顧到,難道還怕他不見我?”
他今天其實是陪友人來參加拍賣,誰知道能在進場的時候看到顧晉誠大駕光臨。
平日裡,他們這些人要見顧晉誠,難於上青天,今天自然不可能放過。
可是名片遞過去,顧晉誠助理說不見。
所以陳總想了這個辦法,一定要引起顧晉誠的注意,見到他不可。
再兩次舉牌後,《雙駿休憩》圖的價格已經達到八百萬美金。
徐悲鴻作品作為油畫市場的“龍頭股”,作品的最高的拍賣價格在2.7億人民幣左右。
友人壓住陳總再次舉牌的手:“你瘋了,八百萬美金丟進去見顧晉誠?”
陳總也在猶豫,到底值不值?
但顧晉誠的助理一直在舉牌,就證明他的確喜歡這幅畫。
如果能用八百多萬美金換顧晉誠一頓飯的時間,那陳總認為值得。
畢竟顧晉誠可以帶來的,可遠遠不止這麼點。
就在陳總猶豫的瞬間,顧晉誠方麵舉牌直接給出“一千萬美金”的價格。
顯然不願意再做拉鋸戰,想要一錘定音。
陳總的友人有些慌張:“老陳,你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了。這點錢對於顧晉誠,就是擺擺手指就可以動用的零花錢,他還要靠你拍了給他?”
陳總這下開始冒冷汗,感覺朋友說的有道理,是自己失心瘋了。
現場對於兩人的拉鋸稍有些嘩然,又佩服顧晉誠,花錢如灑水毫不在意。
台上,三錘定音,顧晉誠以一千萬美金拍得徐悲鴻《雙駿休憩》圖。
貴賓席。
鄭野躬身對顧晉誠道:“顧總,瀚海私募的陳總遞來話,說是原本想拍了這幅畫送給您作為見麵禮。跟您說聲抱歉,並非是要奪人所好。”
顧晉誠微微偏頭。
鄭野附耳過去,便聽見顧總道:“你也遞給他一句話,我看中的東西,不需要假手彆人送到眼前。”
鄭野聽完,立刻道:“是。”
他將話遞給陳總。
陳總擦擦太陽穴的虛汗問:“鄭總,這……那你們顧總是生氣了?”
鄭野道:“陳總,我們顧總嫌少因為這些小事生氣。”
陳總聽完,更是冒冷汗。
等鄭野離開,陳總才緊張地問友人:“顧晉誠什麼意思?不會是我反而把人得罪了吧?”
友人琢磨琢磨:“肯定啊!”
他歎氣,“你也真是衝動,你以為顧晉誠是什麼好糊弄的三流中年大老板?你送點他喜歡的他就真願意跟你說句話?我跟你說,你彆看他這麼年輕,非常難搞,彆說貿然討好他,一般人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
陳總按著大腿,拍了拍:“我怎麼知道,這個人這麼強硬。居然連彆人送錢給他都不要?”
不過,言語間他也為自己的行為懊悔不已,居然看錯了人。
這一來把人得罪,可真的是休想找人談生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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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處,顧文越聽了鄭野來回稟的話,才知道原來是有人要借花獻佛。
他想也是,若是真收了這等好意,少不得要欠人情。
隻是……
顧文越看著顧晉誠,低聲問:“晉誠哥,你真喜歡這幅畫麼?”
顧晉誠抬手揉了揉他柔軟的頭發:“嗯。拿回家你幫我看看?”
“好呀。”
顧文越笑了,順勢蹭他的掌心。
不過到底也分不清楚他是真喜歡,還是因為自己說了“喜歡”。
他想,該不會是自己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