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夜喧囂,至天明時,這場因水沁蹤跡再現而攪的沸反盈天的狂熱浪潮才漸漸冷卻,埋伏在大陸各傳送陣處的傭兵、冒險者、平民和各大勢力的前哨探子陸陸續續地離開,掃興、失望、羨慕、妒忌、不甘、心有不死、疑惑、遺憾,種種情緒在所有守株待兔卻慘遭滑鐵盧的眾人間擴散、蔓延開來。
“走吧,走吧,那個攜帶者不會從這裡出來了。”
“不知道哪裡運氣這麼好,等到了水沁的攜帶者。”
“真是便宜了不知哪裡的小子了,怎麼就不往我們這個傳送陣出來呢。”
“都這個時間了,肯定沒指望了,不如去工會打聽下消息吧,再等等的話,應該也會有結果了。”
“快點回報上頭,這裡沒有消息。”
“撤退吧,聯絡其他地方,看看結果如何。”
三三兩兩淩亂的腳步聲中,一個不和諧且突兀地稚嫩聲音冒了出來。“為什麼大家都知道那個攜帶者不會從這裡出來了?”
眾人一愣,紛紛以一副看鄉巴佬的鄙夷眼神望去,發現是個□歲大的毛孩子,才略微有些理解地移開了目光,繼續自管自的走,男孩受了冷遇,有些委屈地扁扁嘴,還想問,卻被他旁邊的一個中年男人賞了個爆栗。
“叫你認真學習你不聽,這麼大了,連這點常識都不知道,還丟人丟到大庭廣眾來,聽好了,沒有人能在空間夾縫裡待超過十個小時,哪怕是空間法聖都不行,會被空間法則扯成碎片的,現在早就已經過了十小時多了,所以那個攜帶者要麼是死在了空間夾縫裡,要麼就是從其他傳送陣出去了,明白了嗎,臭小子!”
“萬一那個人是法神呢?法神搞不好就能待超過十小時了!”小孩子的自尊心讓男孩不服氣地反駁,卻遭到了男人氣笑不得地再一巴掌,蒲扇大的手直接拍在了頭上。
“你這小兔崽子,還頂嘴,法神行不行我不知道,但法神從神話時代結束後,就再也沒出現過了,至今都有五六千年了,再說了,那人要真是法神,就算沒神器水沁,也能一個人掃平整個大陸,還用的著躲躲藏藏?你再問這種沒常識的可笑話,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爹啊,爹啊,彆打了,我錯了,我以後一定用功學習了。”男孩一邊叫著,一邊委屈地抱著頭,躲避著男人恨鐵不成鋼的蒲扇巴掌。
眾人哄笑,一段插曲算是過去了,而這樣的場麵,在艾法裡斯各個傳送陣上演著,所缺的或許隻是這麼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男孩。
希薩羅斯試煉秘境,一片荒野上,波瀾起伏的水波結界內,海蘭薇也睜開了眼睛,蔚藍深邃的清澈雙眸溢滿了疑惑,輕聲自言自語著。
“為什麼感覺不到?難道是水沁又被封印了?”
海蘭薇長睫略垂,美眸中閃動著思索的光芒,沉吟片刻後,她站起身,拿出了一個卷軸,毫不猶豫地打開,這是希薩羅斯發給每個新生的轉移卷軸,可以讓新生在生命遭到致命危險時,迅速離開回到希薩羅斯試煉廣場,當然,這也意味著這個學生試煉的結束。
白光亮起,隱沒了海蘭薇的身形,再度出現,已是在希薩羅斯的試練廣場,她的退出,讓一乾導師都是意外萬分,水係導師嘉娜更是驚詫、失望,海蘭薇在秘境裡的成績一直都屬於領先的第一梯隊,可事實已經造成,最後隻能可惜地看著她疾步離去。
海蘭薇一刻不耽擱地申請了出校,召集了一直等候在衛星鎮愛恩利亞的部下,去調查大陸上所有空間傳送陣的出入消息,看著部下離去,海蘭薇轉身,向著當初感應到水沁波動的地方行去。
忽的,有一陣清風刮過她身邊,帶來清涼的水汽,她腳步微頓,抬頭望天,日頭明晃晃地高懸著,卻有風從海上來,夾雜著如絲如霧的綿綿細雨。
海蘭薇伸出手,感受著潮濕的水汽,回望,那是海的方向,也是希薩羅斯的方向:“我主,是你的指引嗎?難道”海蘭薇蹙眉思索著,片刻,才猶豫地搖頭。“隻是巧合吧。”
轉頭,她行了兩步後,突地腳步微頓,輕輕低喃了一句。“風雨欲來嗎?”卻不知是說這天氣,還是這暗潮洶湧的大陸局勢。
風繼續吹著,吹拂過了希薩羅斯的每個角落,也吹進了一處飄蕩著蕾絲窗簾的室內,卻激不起一絲波瀾,這場所有騷動的源頭,宛如暴風雨的中心般,依舊寧靜一片,豔陽雨不甘示弱地飄飛進來,落在安瀾躺在床上的少女臉頰上,留下一道微濕的痕跡,才仿佛驚動了限於迷茫沉思中的少女。
少女睫毛輕顫,眼神微移,抬手,有些懨懨地撩開了窗簾,在看見外麵這豔陽高照卻細雨紛飛的景致時,一句許久不曾想起的古詩,不期而至自心頭浮起。
“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嗎?”像是漫不經心地吟哦著,語落,賽璐璐卻突地有些怔忪,喃喃著。“還是道是無情卻有情?”
她其實已經醒了一會,卻由於心緒堵塞,而不願起來,昨夜輾轉反側,寐不成眠,糾結尷尬羞澀開心生氣激動委屈得意舒暢害怕患得患失,重重情緒在她心裡翻騰不休,直至累極睡過去後,依舊在夢中糾纏,卻是一夜沉浮,噩夢不斷,迷茫彷徨不甘掙紮痛苦,無奈徒然悵惘無法釋懷,縈繞不去的負麵感情如無法擺脫的影子般,始終緊緊箍緊著賽璐璐的心,死死地拖著她沉入了漆黑無望的深淵。
長夜將儘時,她滿麵淚痕、手腳冰涼地驚醒,在黑暗中枯坐至黎明,直至天光微熹,第一縷陽光穿透紗簾射入她瞳孔中,才忽然覺得,她該醒了,仿佛黃粱一夢,莊周夢蝶,她自一場夢幻般的回憶和心境中,徹底地,清醒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