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杜倫突然想起了那日他和西蒙的交談他頓時有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測。
當天,格洛麗亞出版社的西蒙為了逼作者寫文親手把他送入監獄一事立刻在帕諾斯特街的出版社和作家們中間傳揚開來,並且迅速外擴散開。
聽說這件事的所有作者們倒抽一口冷,紛紛在心目中把西蒙的名字和魔鬼劃上了等號,何等喪心病狂的男人啊!真是太可怕了!毫無人性!
而審稿人們對西蒙肅然起敬。不愧是西蒙!輕易地做到了所有審稿人做不到的事情!簡直是出版社之光!
不知道什麼時間,林無咎突然從夢中驚醒。
天地明未明,細小的塵埃定格在空中,一種凝滯的死寂,讓人頭皮發麻戰栗不已。
他抬起右手,張開了五指,掌心灼熱,懸浮在上空的黑色羽毛筆正在發出急迫的嗡鳴聲。
世界突然在林無咎裡扭曲延伸。
時空被壓縮了。
他瞬間衝進了一個黑暗的世界。
他茫然地眨了眨睛。
好黑,什麼也看不到。
耳邊傳來沉悶、勻速的風聲。
風聲緩慢悠長,卻時不時出顫抖的餘韻。
林無咎聽了一兒,突然覺得,這似乎有點像呼吸聲。
該是怎麼樣龐大的怪物發出的呼吸聲,響亮得宛如迅疾的風暴呢。
他興奮地勾起嘴角,邁開腿,著風聲的方去。
幾秒後,他突然看到了兩團猩紅色的火光。
火光滾燙明亮,飄浮在半空中,時隱時。它出時,便是間唯一的光源。
如若後無日,這便是新的太陽。
在兩輪“太陽”的映照下,林無咎漸漸看到了簇擁著的無儘細密鱗甲,它們是層層疊疊的波浪,也是起彼伏的劍之森,某種熾熱的紅色在鐵甲末端氤氳開,哪怕是人類不靈敏的鼻子也能捕捉到空裡溢散開來的濃烈鐵鏽味。
林無咎瞳孔縮小,臉頰肌肉劇烈抖動,那個字就埋在他胸腔裡噴薄欲出卻遲遲不能世,在他震撼的視線裡,麟甲怪物緩慢地呼吸,沉默凝望著林無咎的兩個沸騰火眸是黑暗世界的唯一光源。
心臟失控般在他胸膛裡橫衝直撞,林無咎甚至懷疑自己不聽的心臟破開血肉直接跳到地上。
頃刻間,無形的力場擴散開來,勢洶洶地壓在了林無咎的每一處皮膚。
跪下!
跪下!
跪下!
林無咎微笑著的唇畔溢出來一絲鮮血,可是他的腰背和膝蓋依然保持了挺直的狀態。
“你好啊,龍先。”黑發少對加諸己身的恐怖壓力視而不見,眸中是純粹的讚歎和往,“我叫蘭斯,蘭斯·卡文迪什,我該怎麼稱呼您呢?”
在短暫的沉默後,壓力驟然消失無影。
麟甲怪物——龍,喑啞沉悶的聲音如波浪一般在黑暗空間中起彼伏回蕩。
“我是太古金龍,亞度尼斯。”
“我想和魔鬼做個交易。卡文迪什閣下,你可否作為交易的見證人?”
“好啊。”林無咎用食指擦去嘴角的血漬,聲音也有點啞,“交易什麼?”
“交易我的靈魂。他肯定明白一個完整的太古龍魂的價值——除了我,應該也沒有彆的太古巨龍願意把靈魂賣給魔鬼了。”巨龍停頓了一下,虛弱地喘了口,聲音比剛才提高了一些,“作為獲取完整太古龍魂的代價,他要給我們自由。”
林無咎若有所思,試探道:“自由?我有點不太明白。”
“你以為這裡是哪裡?”巨龍粗嘎地笑了一兒,突然暴怒地大吼:“這裡是地牢!我們……就在你的腳下!”
巨龍的周身突然籠上了一層柔和的金光,黑暗被驅散,四周的景物一點點映入林無咎的簾。
尖耳朵青的四肢被利劍釘在牆壁上,魚尾姑娘的脖頸處掛著項圈,矮小的大胡子剩下半截身體匍匐在地上……
還不待林無咎繼續查看四周,金光突然劇烈地顫抖了一下,快就像接觸不良的燈泡一樣熄滅了。
巨龍呼哧呼哧喘著粗,像千瘡百孔的爛風箱。
剛剛金光亮起的時候,林無咎實首先看清的就是巨龍在的模樣。
龐大的身軀上到處是坑坑窪窪的傷痕,鱗片大塊塊的脫落,露出血肉模糊的皮肉,鎖鏈穿過昂揚的龍翅,昔日的天空主宰死死的鎖在了地上。
“離開這裡!帶我們離開這裡!”
林無咎猛的從床上坐了起來。
淡紅色的月光透過窗戶灑在地上,牆角傳來清脆的蟲鳴聲。桌子上還攤放著他睡前沒收起來的文稿。
傑克正懸浮在半空中無聊地來回晃動著。
見林無咎突然坐起來,他奇怪地看他:“怎麼突然醒了?做噩夢了?”
林無咎怔了怔。
有關巨龍和地牢裡的一切,是夢嗎?
“……夢到了有趣的寫作素材呢。”
他若無事地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