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全桑恩城的居民都看到了劃過天空的群星。
“天上好像有什麼東西?”
“閃閃發光......?這是什麼?”
“是流星嗎?”
“不,不是流星,是人......草!不是人類!是、是異端們!”
“天主啊!這些異端是從哪裡跑出來的!”
“是本頓維爾,我看到他們是從本頓維爾裡飛出來的!”
魚尾少女,尖耳朵青年,長著透明翅膀的小妖精,怒吼的銀狼,斷尾的獸人......各種各樣的種族如懸掛在夜空之中的星座,隔著翻滾的雲霧,隔著幾百年的時光和仇恨,同下方的人類們遙遙相望。
單調枯燥了幾百年的夜空第一次如此生機勃勃。
那一刻,許多人不約而同想起了自祖輩流傳下來的傳說。
他們是孩童床前的童話故事,是市井荒誕不經的謠言,是古書上的隻言片語,但是卻在不知不覺中殘留在他們的記憶深處。
傳說從未斷絕,曆史從未被遺忘。
利波蒂並不獨屬於人類。
魚尾姑娘唱起了歌。
這是古老的塞壬之歌。
傳奇年代裡的每一個月圓之夜,塞壬們會聚集在礁石上縱情高歌,這一次不為引誘遠行的船隻,不為迷惑愚蠢的水手,隻為呼喚遠方的族人。
【思念啊,請乘著風,踏著海浪,到達世界的那一邊
請幫我問候素未謀麵的血親
我們是海洋的子民
我們的靈魂沉眠海底
你的痛苦便是我的痛苦
我的悲傷便是你的悲傷
海鷗啊,請飛去未知的遠方
請幫我轉告素未謀麵的遠親
族人們的身體已經沉入海底
塞維爾部落最後的公主向你祈求幫助......】
淒厲的狼嚎聲進一步撕破了這個夜。
銀色巨狼對月長嚎,唱起了獸人們的戰鬥曲,火熱的情感幾乎要融化今夜的雪霜。
很快,這首變奏曲加入了其他不同音色,有淒厲的鳥鳴,有憤怒的獅侯,有熊的咆哮。
不同形態的獸人,不同部落的獸人們,在天上用不同的語言唱起了同一首歌:
【這是最後的時刻,這是最危險的前夜
歹毒的入侵者已經踏入我們的森林
絕不後退!絕不屈服!絕不投降!
小夥們握住了劍,姑娘們舉起了弓
並肩進退,同生共死
獻祭生命,燃燒靈魂
向我們的王獻上忠誠!
戰鬥!戰鬥!
死亡是戰士最榮耀的勳章!】
墮入黑暗之中的尖耳朵的精靈用最後的靈魂之火幻化出琴弦,彈奏出今生最為驚心動魄的樂章。
每一個振幅都慷慨激昂,每一下撥動都殺氣騰騰,這是精靈們的衝鋒曲,傳遞著視死如歸的堅強信念。
大胡子矮人撐起自己的半截身體,勉力舉起自己的胳膊,大聲呼喊:“兄弟們!姐妹們!我是西奧多,傳奇矮人大師,鋼鐵魔像的締造者後裔,矮人之國的遺民,我們的技術流傳千古,矮人的榮光永垂不朽!”
還有其他異種,他們或高歌,或怒吼,或呐喊,用他們各自的方式傳達其複仇的信念。
一名正在與布魯斯刀劍相向的皇室士兵,突然停下揮劍。
塞壬的歌聲無孔不入,與他的靈魂引發陣陣共鳴,他癡癡仰望著頭頂,耳邊的海潮聲如此澎湃。
布魯斯沒有趁機了結自己的敵人。
他同樣抬頭仰望著天空,為矮人聲嘶力竭的呐喊聲熱淚盈眶。
他是純種人類。
可是他也是矮人的繼承者。
他舉起手中的鐵錘,大聲回應道:“矮人的榮光永垂不朽!”
布魯斯放下錘子,重新投入戰鬥中,目光投向敵人時卻險些驚呼出聲。
對方蒼白的臉頰上突然浮現了幾個藍色麟片。
......
緹娜驚險地躲過了向她劈過來的巨劍。
灼熱的火焰在這名聖殿騎士的身上熊熊燃燒,他卻感知不到疼痛,雙目赤紅一片,陷入徹底的瘋狂,不要命似的向緹娜發動狂風暴雨般的攻擊。
在緹娜又一次躲開他的進攻後,他抬頭對著月亮,發出野獸般的憤怒嚎叫。
......
帕諾斯特街的格林出版社。
緊急避難的兩三名審稿人擠在窗前,震撼地看著空中的群星璀璨。
“這......我是不是在做夢?”
“異種,好多異種!”
“教會到底在搞什麼!怎麼能放這麼多異端大搖大擺出沒?”
“天主啊,他們怎麼都上天了,是不是在繪製什麼邪惡的魔法陣?天主保佑,他們的陰謀一定不會得逞的!”
審稿人們又驚又怕地好好批判了教會的糟糕表現。
“真見鬼,這場動亂還要持續到什麼時候!”
“不過一些暴民和異端罷了,這都幾天了還沒處理掉,皇室和教會都在夢遊嗎?”
一名審稿人驚恐地小心翼翼提出一個猜測:
“難道......難道桑恩城真的要淪陷了嗎?”
“......不可能!完全不可能!”
“之前皇室和教會隻是沒反應過來,一時大意!放心吧,要不了多久我們的軍隊就可以消滅所有的邪惡,桑恩城會重回和平寧靜。”
他們討論了半天,突然意識到有個同事格外安靜,一直沒有加入他們的談話。
他們回頭看去,卻驚訝的看到他沉默著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