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他柔情嗓音不相符的是,他的臉色正因力竭和傷勢而逐漸慘白,豆大的汗滴從額前冒出,沿著鬢角滴落,落到那無底的深淵裡。
如果此刻鬆開攬住鳳瑾的手,他還能有更大的機會活下去,可他不會、不願、不舍得。
暗衛是不該有感情的,在謝家,他體會得最多的便是無情。是鳳瑾的存在,讓他生而為人所帶有的情,有了安放之處。
他所有的,不曾宣泄的親情、友情、愛情,都寄托在了鳳瑾的身上。
所以,鳳瑾就是他的全世界,重要到超過了他的命。
沈恪進到入口裡,吩咐入口狹縫上值守的一人去喚負責吊橋的人,為了不影響下次進出,最好今日就將損壞的地方修好。
待人從藥王穀裡出來,他便帶著他們來到了山崖邊,望著底下黑漆漆的深淵,惋惜的搖了搖頭。
這麼深的地方墜下去,大羅神仙也救不了!
他收回惋惜,揚手道:“起——”
幾人分工明確,有條不紊的操縱著壁上的機關,將沉入深淵的索橋緩緩拉起。
沈恪去了旁邊,翹著腿倚靠在一塊大石頭上,嘴裡叼著根兒枯草,百無聊賴的當著監工。
他的腦海裡,仍然停留著鳳瑾絕美的容顏:
狹長的雙眼闔在一起,藏起了勾魂攝魄的眸子,卷翹的睫羽微垂,加之蒼白的麵色,剔除了容貌裡的豔麗,留下了儘是憂鬱、嬌弱、病態以及冷清的美。
這樣的人,當是人間絕色!
可惜了,可惜了,紅顏薄命啊!
要那是他心上人,早就將人供起來了,又怎麼讓她有這樣淒慘的結局呢!
思索間,幾聲慘叫喚回了他的神誌,牙齒一咬,嘴裡的枯草傲然的立了起來。
他皺著眉略顯不悅的往聲源處瞧去,見著的卻是在地上哀嚎不止的幾人,以及站在懸崖邊上的,一道寂靜到讓人心顫的黑色身影。
他的懷裡,橫抱著一人,正是他惋惜的薄命紅顏!
“你怎麼會……”
沈恪大駭,一度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畢竟墜入深淵的人又怎麼能爬的上來?
但他分明又是活生生的,雖粗喘著氣,一身狼狽,氣息還有些虛弱罷了,他眸中的銳利卻是如同玄鐵所鑄的利箭一般令人膽寒。
“今日擅闖寶地,實乃無奈之舉,還請閣下海涵。”
謝玄不失禮數的說著抱歉,因為對方是藥穀的人,他又有求於藥王穀,因此一直不曾下死手。
身為當今天下最厲害的暗衛,他竟對敵人手下留情,他的手底竟留下了活口……
沈恪側開了身子,謙遜有禮的讓出了入穀的道路。
謝玄不願與他糾纏,冷淡的掃了他一眼,抱著鳳瑾往藥王穀闖去。
在謝玄的身影消失在入口的時候,沈恪眯了眯眼,從袖中掏出一枚小竹結,緩緩一拉,一道耀眼奪目的光綻放於深淵之上。
藥王穀的人瞬間警醒,所有人都戒備起來。
被編入守衛隊的穀中弟子,迅速放下侍弄藥草的器具,拿起武器,往山穀的方向趕去。
藥王穀的入口,本來就算得上天險,如此一來,謝玄入穀的路,將會更加凶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