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願意走,他早就離開了,如果不是我家幼弟是鐵了心的要跟你,我蘇家又怎會做出如此大的退步?
“陛下,如果你肯主動放他離開,朝廷欠我蘇家的債務可以一筆勾銷,並且我們會另外支付陛下四百萬兩白銀,陛下既可以選擇要物資,也可以要現銀。”
鳳瑾沒再說話,愣愣的看向了窗外。
窗外飛雪飄揚,張燈結彩。
明日便是除夕了,大團圓之日。
“蘇莊主如果不急,可以去看看蘇北。”她輕歎道。
蘇北的母親生他時難產而死,長姐為母,他曾不止一次的說過大姐就像他的母親一樣。
大姐婚姻還算美滿時,總會帶著幼小的他與她的孩子,在花園裡玩鬨。
他摔倒時會細心的擦拭他的臉蛋,問他疼不疼;天變冷時,會給他縫褂子,問他冷不冷,他一個人坐在廊下發呆時,會問他是不是被人欺負了……
可這一切,都在她接手錢莊後變了。
——他最期待的團圓晚宴上,她卻同商賈們推杯換盞,高談闊論,心裡隻有如何將錢莊壯大。
這算得上他第二次喪母。
鳳瑾的話語讓蘇鳴英怔了一下,隨即沉下眸子,隱晦的打量著對麵的女帝。
鳳瑾無疑給了她一個不需要任何代價,就能將小北帶回去的辦法,隻要,她能勸說動他。
她一定會把握住機會,勸得被鬼迷心竅的小北,脫離苦海。
她垂眸頷首,不卑不亢的應下:
“既然陛下肯給民婦機會見幼弟,民婦就先謝過陛下隆恩了。”
鳳瑾能看出蘇鳴英打的什麼主意,若她真能勸得蘇北心甘情願的離開,她也不會阻攔。
雲都的水太深了,她很多時候都自身難保,再者蘇北心性太純粹,她都沒辦法說服自己不帶任何心理負擔的利用他。
這算她最後的良善吧!
真讓人嘲諷,她還居然還有良善?
鳳瑾自嘲的笑笑,掃了謝玄一眼,起身離開了酒樓。
在一旁站著快要睡過去的戶部尚書,揣著袖子急急忙忙的追了上去。
蘇鳴英撫了撫契書上的劃痕,指尖再一用力,月白色的紙箋就被抓破。
她眉眼輕蔑,伸手一團,順手一拋,就將捏成小紙球的契約扔到了大街上,在來往的人流中,消弭了蹤跡。
臘月三十日傍晚,風聲呼嘯,大雪紛飛,漢陽殿裡宴請百官的除夕宴於酉時開宴。
鳳瑾穿著龍鳳雙繡的暗金色長袍,繡出鳳尾的奢華後擺在地毯上逶迤著向高台而去。
眾臣麵前菜式簡約,四菜一湯一點心,配了一壺小酒,在她一聲簡潔的“開宴”後,君臣和睦的場景由此上演。
有大臣注意到鳳瑾右側的位置是空的,斟了杯酒,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
“陛下,今日乃除夕佳宴,怎麼不見蘇貴君?”
大臣的話,將眾人的注意力全都引到高台右側的空位上去,雖未表露質疑,可目光裡都是疑慮。
鳳瑾心思漸涼,沉著眸掃視著眾人。
她身邊的人,楚辭被針對過,謝玄被針對過,現在又要對蘇北下手了麼?
鳳瑾朝張全招了下手,側首吩咐道:
“今日貴君身體不適,無法出席,你吩咐禦膳房做些清淡易消化的食物送過去,還有,你把朕桌上的桂花酥也端過去,他喜歡。”
聲音不高不低,剛好所有人側耳都能依稀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