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將軍,你們大禹的人真是說一套做一套。剛還信誓旦旦的說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現在我一提出要求,你就立刻否定。
“顧將軍,你有此決定,我並不生氣,我隻是可憐你,還不願看清現實,還甘願被人蒙在鼓裡。”
蘭心的臉上,是從未顯露過的輕蔑,而那輕蔑裡又帶著一絲的記恨,讓明媚清麗的臉,多了幾分陰鬱之氣。
顧長風心中一縷反感,他是第一次見到蘭心這樣的嘴臉。
“大公主有話不妨直說,我顧長風做事無愧於心,無需冷嘲熱諷。”
蘭心撥了撥桌上被卷起的輿圖,她親眼看到,顧長風在她進門的時候迅速卷起來的。
也是,她畢竟是他國的人,輿圖被她看見,無異於泄密,往更嚴重了說,是通敵叛國。
她的指尖剛碰到,輿圖就被顧長風收走,她見此隻能搖著頭,嘖嘖歎息。
“顧將軍,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在擔心邊境的入侵?”
停頓了一息,接著又道:
“顧將軍怕是還沒看清自己效忠的是什麼樣的人。
“你之前不是問我,這世上有沒有形似奪魂之類的術法?”
顧長風斂聲屏氣,等待著她的回答。
蘭心嗤笑一聲,拖長聲音,一字一句的說道:
“這個世上,當然沒有。”
這簡簡單單的八個字,讓顧長風本就搖擺的心,徹底偏離了鳳瑾。
這一刻,他對鳳瑾連微薄的信任都不再有,他認定她所謂的奪舍全是鬼話。
蘭心雖沒有刻意提過自己的身份,他也能從她的行為與某些習慣中推測出,她與銷聲匿跡數百年的巫族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巫族,擅巫術,常能達成許多神秘莫測的效果,既然她都說這世上不存在奪魂之術,那這世上多半是沒有的。
……鳳瑾,在欺騙他。
“顧將軍,其實我讓你開城門並不是為了做什麼,我隻是希望你能救救那些無辜的人。
“他們,也都是人啊!難道你忍心他們在新年裡凍死餓死在雪地裡?
“城裡熱鬨十足,城外淒寒入骨,這是不是你們大禹的‘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顧長風眸光冷冽,氣息森冷,因為他想起了黑虎軍慘死的三十萬袍澤兄弟。
今晚漢陽殿裡笙歌滿載,觥籌交錯,當中可有一人記得他們?
“大公主,我會隨你去的。我希望,你沒有騙我。”
蘭心眸中暗光一閃,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恰到好處的安撫笑容。
“大禹與我而言,僅是異國他鄉。
“若非答應了你,要幫你追查黑虎軍被誣通敵叛國的前因後果,我怎麼可能出現在此處?
“再者,齊國與大禹被落雪山脈所阻隔,顧將軍應當知道,我的心在齊國,我的根也在齊國。”
暗含的意思便是,傷害大禹,與她而言並沒有什麼益處。
她的話倒是找不出什麼漏洞,畢竟她在大禹沒有什麼熟識的人,更不會與誰存在利益衝突。
顧長風深思了會兒,終是抬眸往外看去,門簾背風吹動,露出了時隱時現的縫隙,縫隙所圈起的雲都夜空,煙火正是最熱烈耀眼的時候。
他帶著逐漸冷下的心腸,輕輕點了下頭。
“還有不到半個時辰就是子時,我們可以動身往北門去了。”
軍營駐地在西郊,距離北門還有很遠的距離,趁著煙火吸引眾人的注意力,此刻前往是最好的。
顧長風與蘭心由西往北門而去,而在北門的正北荒野裡,有一大群衣衫襤褸,饑腸轆轆的,迅速向北城門逼近。
他們眸光幽幽,正如餓極了的老鼠,但他們看見樹上還帶著一點兒汁水的野果,都隻是駐足了片刻,咽了咽唾沫,繼續往前奔去。
夜色很濃,煙花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