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屏,你看著我!
“你跟我說,這件事與你沒有關係,隻要你說,我一定會信你的。”
蘇北在宋屏的身邊緩緩蹲下,捏著衣袖就要為他擦拭嘴角血跡,就在即將觸碰到他的時候,他忽然撇開了臉。
他左手撐在地上,右手捂著胸口,低垂著頭難受的咳嗽了兩聲。
他用餘光掃了蹲在身側,一臉不願相信的蘇北一眼,然後越過他,注意著靠在前方不遠的柳樹上的背影。
他嗤聲一笑,冷漠的說道:
“蘇北,你何必自欺欺人,又何必用這些花言巧語來蒙騙我?
“你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就已經全然相信了這個事實,既是如此,又何必來問我?
“大丈夫敢作敢當,我既然做了,我就有膽量承認!”
蘇北跌坐在地上,愣愣的看著眼前這個他曾經極為熟悉的人,可現在,他竟覺得這個人如此的陌生,陌生到好像從來沒有認識過。
他認識的宋屏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是想做什麼就立刻做什麼的,在大人眼中就是個驚世駭俗、標新立異、極度叛逆的少年。
就比如為了躲避宋家人,他竟然躲到了王府後院,當了成王的一個小夫侍。
他的心,一直都是充滿熱意的,如今怎麼會……
“屏兒,你怎麼會變成這樣?你以前從來不會這樣。”
蘇北聲線輕顫,分明是無法接受這個結果,可得到的,卻是宋屏近乎聲嘶力竭的怒斥:
“你懂什麼,你知道什麼?
“我是宋家的人,不是你們蘇家的人!
“我是誰,你又是誰?
“我是宋家排不上號兒的庶子,僅僅是因為膝下無子的大夫人可憐我,才讓我過繼到她的名下,在人丁興旺的宋家有了一分地位。
“而你,是首富蘇家唯一的男丁,生下來便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小少爺,我們這些孩子期盼許久都得不到的東西,你都能輕而易舉的得到。
“你說,我該是什麼樣子?”
他麵目猙獰的看著蘇北,幾乎是將此生所有的凶煞都表露了出來。但他的視線卻微微低垂,與蘇北探詢的目光錯開了半分。
蘇北已經被他凶狠的模樣懾住,心裡有悲痛、震驚、失望、心痛輪番湧出,最後交織在了一起。
他隻能喃喃的問著:“為什麼?”
為什麼?
宋屏死死低著頭,心臟與喉嚨的異樣讓他說不出一句話。
他抓著胸口的手緩緩收緊,目光卻以極其隱晦的方式望向了鳳瑾。
為什麼,因為他比蘇北更先遇上她。
那一日,杏花春雨。
他隨大夫人去信陵省親,半路卻遭遇劫匪。
劫匪凶殘,他們帶的護衛隻能勉力抵抗,大夫人帶著他一路逃跑,眼見逃命的機會渺茫,大夫人就將他藏到了草叢裡,獨自去引開劫匪。
然而,那群劫匪比普通劫匪思慮得更加周全,隻分了三個人去追大夫人,餘下的人一半搬著車上的金銀珠寶,一半來搜尋活口將其滅口。
就在劫匪的大刀劈斷身邊的草葉,即將落到他身上的時候,一片青翠欲滴的樹葉輕悠悠的飄了過來,大刀與樹葉相碰,竟發出金戈交鳴的聲音。
最後的結果是,大刀斷成兩截,劫匪因大刀斷折的反向推力,失足墜下了山崖。
他跌坐在地上,仍舊心有餘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