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葉裡漏下月亮的清輝,姬清晝的影子被拉得頎長。
他身上有水蓮的香味和皓月的皎潔,除開濃雲翻滾的墨一般的眼睛,姬清晝並不像魔,更像是神。他已經退了潮汐,留了丹流的命。
薑如遇原本想多謝他,一張口,牙關開合話語未出卻先打了個激靈。冷……薑如遇現在靈力和元氣完全虧空,沒有靈力護體後,她才察覺到姬清晝掌天下水源,他的身上原來一直縈繞著沁涼的冷意,他的手臂環抱著自己,那種冷意就從姬清晝的手臂上傳到自己的身上。
薑如遇輕輕用手推姬清晝:“多謝……不勞煩了,隨便把我放下就好。”
也許是薑如遇經過半次涅槃,她的身體強度比當初強了許多,哪怕耗儘靈力和元氣,也不至於虛弱到連話都說不出來。
姬清晝低眸垂視薑如遇,從她疲倦清亮的雙眸掠到蒼白無血色的唇瓣。姬清晝眼中濃雲漸散,心中破天荒升起一種奇妙的、漲滿的柔情。
現在不是柔情的時候,需要姬清晝處理的事情還有許多,不遠處覺醒的龜餘血脈以及那枚被他握住的羽狀神器。柔情蜜意排在這些事之外,所以姬清晝麵無表情。
姬清晝再麵無表情,也無法阻止他聲音微和,像徐徐之風,原本幽冷的眼眸像閃爍著醉人的星光。
姬清晝從善如流,把薑如遇放下去,放在光禿禿的山巔。在姬清晝單手放開的那一瞬,薑如遇靠近山巔,她身上的冷意隨著姬清晝單手的放開而減弱,但是,一接觸山巔她就感覺到不對勁。
她好像在那一瞬間變得五感靈敏過分,五感靈敏是好事,過分靈敏卻不是好事,她仿佛能聽到大地山體如雷的心跳,聽到風從山間吹過的怒吼,震得薑如遇的耳朵和大腦全都嗡鳴。
這些聲音完全乾擾了薑如遇的判斷,在這種噪音之下,她比瞎了聾了還不如。瞎了聾了也能通過神識判斷周遭的危險,可現在過分靈敏的五感讓薑如遇如同置身於最喧鬨的鬨市,這個時候如果有人朝她刺一劍,她很難提前反應躲開。
薑如遇臉上帶起一絲迷茫和怔忡,怎麼會這樣?
“因為大地的力量。”姬清晝隻是單手放開薑如遇,讓她稍微體會一下現在離開他的感覺,但姬清晝並沒打算真放下薑如遇。果然,剛才推開他的薑如遇現在重新落入姬清晝的懷中,這次她沒有抵觸,沒有推拒。
姬清晝心生愉悅,同時又自責自己無時無刻不存在的,近乎於可怕的占有欲——剛才他知道薑如遇是嫌棄他身上涼,但薑如遇此時確實和他待著才最好,這麼淺顯的一個事實,姬清晝卻沒選擇直說。他選擇讓薑如遇親身體驗,清楚待在他身邊確實最好。
姬清晝認為這樣的占有欲過頭,他本人的理智並不願意如此做,於是快速壓下心頭的黑暗,重新把薑如遇攬回懷中,冷靜道:“你體內靈力和元氣全部虧空,再加上你進一步領悟了大地之力,對大地之力的掌握越來越深,所以,當你的靈力和元氣完全虧空時,接近大地本源的你就會聽到山脈、花草、樹根……大地裡每一樣事物的呼吸聲你都會聽到。”
這些聲音無疑是巨大而龐雜的。
“隻有和我接觸,我才能為你隔絕這些聲音。否則,以你現在的身體,你無法承受這些聲音。”姬清晝道,聲音也能攻擊人,具有毀滅的力量。
薑如遇聽完姬清晝的解釋才明白,也就是說,當她能承受這些聲音的時候,她可以利用這些聲音作為可攻可防的手段?
薑如遇仍然覺得冷,姬清晝想了想,對她道:“稍等。”
姬清晝思考完自己是否該這麼做,終於下定決心,見薑如遇疲倦卻狐疑的目光後,解釋:“我可以控製我身上的溫度,但如果我將溫度控製到你覺得完全不冷的地步,那麼,我根本無法為你隔絕大地的聲音,現在我有一個辦法,不知你是否願意?”
“什麼辦法?”
“護心龍鱗。”姬清晝道,“你雖有四分之一的護心龍鱗,但你並不會用。其實護心龍鱗的力量可以讓你完全適應我身上的涼意,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幫你催動護心龍鱗。”
護心龍鱗是當初青龍贈送給薑如遇的禮物,按照姬清晝的說法是青龍早被他剝皮抽筋,但根據薑如遇這麼久對他的了解,姬清晝怎麼可能會殺死一條龍削弱神魔獸的力量?
他不過是誆騙自己罷了。
薑如遇現在已經有些困,她越來越疲憊,隻是姬清晝身上的冷意讓她無法睡著,薑如遇道:“怎麼催動?”
姬清晝卻一下認真起來,冷眸如要看入薑如遇心底:“我需要碰到你的衣服。”
姬清晝一字一頓道:“尤其是,護心龍鱗處的衣服。”
護心龍鱗名為護心,也就在薑如遇的心臟處,心臟在左胸的位置。正是因為位置特殊,姬清晝又心有魔障,他才會特意詢問。
姬清晝是龍,無論再怎麼潔身自好,但龍族該得到的傳承他一點都沒少得到,龍族動情後該有的綺思被他深深壓抑。
如果不是心有魔障,姬清晝何必多此一舉、認真詢問呢?
薑如遇卻一口答應:“好。”
薑如遇並不覺得這是大事,為了活命不被冷死,那些“小節”算什麼?在薑如遇看來,那甚至根本不能算是“節”,真正的節操是不卑不亢、是榮辱與共,是高風亮節,是對男女都用一個評判標準,而不是男人脫衣服頂多被說粗獷,女人脫衣服則被叫放蕩。
姬清晝聽薑如遇答應,他猶豫不過一瞬,便道:“得罪。”
山巔風大,姬清晝把薑如遇攬得更近,離他的胸膛越來越近。薑如遇潔白無瑕的肌膚映入眼簾,姬清晝好似心如止水,他將眼彆開,不再看薑如遇,以指輕輕悄悄地撥開薑如遇的衣襟。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