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翻車都在桐州,那是清河崔氏的地盤兒,若不想徹底翻臉,沒有誰會跑去田野間真拆了那翻車的,不說操作可行性,就是彼此臉麵那也是要丟儘了的。
時知當然不會告訴他們以後亂世來了,很多人大概也沒那麼多講究了,要是真起了兵禍翻車技術其實根本保不住的,畢竟這玩意兒又不是小物件兒可以藏著掖著。
崔氏不趁著這會兒換些好處,以後大概也隻能乾瞪眼了。
時知離開後王釗獨坐了許久,直到周圍光線漸漸暗下他才起身回書房,他的第一封信是寫給晉州太原的,今日時知給他太多意外和震撼,他需要把這些事告訴給他父親,這翻車和崔氏已經是他的籌碼,王氏這場內鬥也應該要有結果了。
然後又開始給江南豪族的家主寫拜帖,他答應了的事自然會做好,崔氏入駐海運於世家總體也是好事,王家這些年也摻合了些,但在這件事上那些暴發戶排外的很,崔氏過來和王家是天然的同盟,這也是時知放心托付給他的原因。
最後幾封信他卻犯了難,時知雖然說可以原話傳出去,可大家夥兒都是要臉的哈,他王氏雖然撿了便宜,可這會兒要怎麼開口跟大夥說,咱們弄巧成拙了,人家一開始就想賣來著,結果因為咱們不守道義人家先賣給咱們對家了,不想真撕破臉就明年排隊吧!
離開前院小客廳後,時知才發覺自己後背出了一身汗,今日的談判雖然她先聲奪人掌握了主動權,可到底是第一次跟王釗這樣級彆的**oss談判,哪怕麵上再淡定實際上她還是很緊張。
今日她贏在一個“真”上,讓看慣了“假”的王釗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應對,如此不按套路出牌,一下子拿出翻車圖,怕是把王氏那些計策打亂了,要是等他們真的出手再開口那才是被動了。
水車最大的利益在長久以後不在眼前,而海運卻是暴利,時知從來沒有想過做“虧本”買賣,她要積累財富用海運其實更快。
隻不過海運一事是豪族和世家最大的利益矛盾,這比科舉呈現出的利益分配更直接,王氏在江南經營幾十年才分了一口湯,崔氏想短時間內插一腳太難了。
當初她想通過朝廷直接分口湯,可惜沒成功,然後她就一直在等豪族上門跟她“交易”,可沒想到左等右等等來的他們竟然與世家聯手!
時知原本還覺得這是世家之間的利益分配,可出了衛家和陳家的事後,她還有什麼不明白?
這次算計崔氏的行為,世家和豪族“合作”了!
或許他們沒有直接合作,但因為目的一致,所以影影綽綽的“聯手”了,不然那冰的事怎麼解釋?
王氏在這裡麵扮演了什麼角色,時知閉著眼也能猜出來,按照她原本的性子,哪怕有小盧氏在這翻車圖王氏也休想有看一眼的機會。
可時知看明白王家一些事後,她選擇忍了下來,世家大族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與王釗合作才是對崔氏更有利的,意氣用事沒有任何用處!
小盧氏這幾日感覺王釗似乎很不一樣了,王釗雖然沒和小盧氏具體說什麼,可做為當家主母,女兒去找丈夫談話的事她是很清楚的。
那天王釗很晚才從書房出來,來她房裡時明顯是有些不同的,甚至跟她直言有些嫉妒那崔家了。
“娘子這女兒生的太好,崔氏有福啊。”王釗那晚念叨這句話好幾次,問他什麼卻也不說透了。
還有就是對於女兒要辦宴席這事兒,王釗突然很是上心了,竟然還囑咐她務必要辦的漂漂亮亮,那冰的事兒要是時知有為難就先用府上的份例頂上,這讓她約莫猜到王氏與崔氏達成了一些共識,這些日子她所憂心的事想來不會發生了。
時知和王釗談完話後就去彆院小住了,目的達成了,王家這塊兒就交給王釗自己應付,她要保證再不會出紕漏。
小盧氏也隻是幫著看看有沒有什麼忌諱的,她如今的身份不適合幫著女兒做主太多事。
這次其實是小型宴會,隻招待女客,畢竟崔氏也沒來男性主子,要是普通宴會讓小盧氏幫著招待不是不行,但這次宴會性質不一樣。
王家可以牽線卻不可以代替崔氏洽談合作,時知既然要玩“夫人外交”,那就得自己頂上去。
崔氏已經選擇了範圍,王釗會幫她把話遞到,那些人如何選擇在宴會時看他們夫人或者女兒的態度就可以明白,一切都是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合作。
崔氏還在頂級世家行列,與江南豪族絕對不可能成為“夥伴”,所以他們隻能是短暫的交易,事成之後在江南她的盟友會是王氏。
或許這個盟友內裡也不怎麼牢靠,但至少表麵看上去他們是利益共同體,世家所謂的“同氣連枝”得執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