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黎見他們用東北腔表達完激動的心情, 緊接著就掏出手機查看群消息, 完全沒意識到口音被帶偏了,頓時覺得自己有罪。
他默默懺悔了一下,心想好在三天過完了, 他們終於不用再受他的荼毒。
早課的老師這時正好進門,班裡很快安靜下來。
不過看書做題的隻有一小部分, 大部分人都在討論季少宴,因為有人發了照片,季少宴今天是坐著輪椅來的,也不知具體傷得怎麼樣。
周黎聽見前排的女生小聲討論他會不會殘了, 無奈地插了嘴:“不會的。”
兩名女生立刻一齊回頭看他:“真的?”
周黎道:“嗯, 我暑假見過他,他腳腕錯位, 養養就好。”
兩名女生雙眼放光。
她們家裡雖然也有錢, 但和頂層豪門的差距還是太大, 那些人都有自己的小圈子, 班裡隻有唐梓欣是他們那一掛的。而她們的關係一般,不好意思問,現在好了,多出一個周黎,尤其看著脾氣挺好、還和她們挨得這麼近!
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她們的問題當即一股腦地拋出來, 諸如季少有沒有彆的傷、聽說昏迷過一段時間是真是假、醫生到底是怎麼說的等等等等。
周黎哭笑不得,想起了季少宴的另一個鐵粉陶珊珊。
陶珊珊早已在宋鶯時的嘴裡得知他的身份,憑著那一點同事間的友誼, 開學當天也是這麼連環call,簡直和她們一模一樣。他把能答的答了,一時沒有忍住,問道:“你們喜歡他什麼?”
女生理所當然:“長得好啊!”
周黎道:“那彆人長得也不差啊,甚至還有比他長得好看的呢。”
“可那些人在現實裡看不見又摸不著的,季少起碼能讓我們天天看見。”
“而且家世好,還沒有架子,神仙校草!”
“不僅女生喜歡,據說還有幾個男生追過他。”
“是真的沒有架子,我以前在辦公室裡問過他一道題,他特溫柔地為我講了!”
“……”周黎聽著她們一句接一句,機-關-槍似的,挑了重點,“你在辦公室裡問他題,讓老師情何以堪?”
停頓一下,他緊跟著又問,“男生追他都是什麼下場?”
“就是被拒絕了唄,我們季少脾氣很好的,那麼多追求者,也沒見他對誰發過火。”
另一個女生則得意道:“當時是有彆人在問老師問題,我看季少正在旁邊,就對他說我趕時間,請他幫一下忙,所以得逞了嗬嗬嗬嗬……”
這笑聲有些魔性,老師不由得看了過來。
三人便匆匆結束對話,埋頭看書。周黎腦中閃過季少宴的樣子,深深地覺得書裡寫的對,那少爺真的能忍能裝,太有欺詐性了,還是他家蛋蛋可愛。
“有欺詐性”的季少宴此時正迎著全班關切的目光坐在座位上,十分有耐心地整理書桌被塞的各種小禮物,吃的用的當場分下去,小擺件都放在教室裡,喜歡的人可以隨意拿回家。
他的性格是好,但卻不收東西,這是他一直以來的處理方式。
季少爺吃喝不愁,送什麼他都不會多看一眼,彆人隻要送,他就立馬往下分。這辦法成功阻止了一大批瘋狂的腦殘粉,畢竟沒人想看到精心為男神選的或親自做的飾品出現在彆人的身上。
但總有女生幻想自己的心意可以一鳴驚人,成為最獨特的那一個,因此他的書桌裡時不時會冒出一兩件禮物,可惜他依舊照分不誤,至今一個都沒留下過。
他同桌家境普通,是自己考上銘英的。
僅高中一年,他愣是通過季少爺發家致富了一把。
季少宴這次車禍受傷,禮物呈爆發式的增長,他費了一番工夫才整理完,將剩下的擺件交給同桌,示意他下課放在窗台上。
同桌接過來,關心地問道:“你身體怎麼樣?”
季少宴道:“隻有腳上還有傷。”
同桌點點頭,看著他把帶來的紙盒放進書桌裡,聞到一絲美味的甜香,頓時稀奇,心想這少爺竟然還有帶甜品來學校的一天。
不過很快他就知道自己想錯了,下課鈴聲一響,季少宴把紙盒拿出來往腿上一放,便要出去。
他急忙幫著推輪椅,在眾人的圍觀下把人一路從他們教室推到了最後一間教室,這才猜出季少宴不是想自己找個地方吃,而是要送人,不禁更加稀奇——連景少和顏少都沒有這待遇啊!他是要送給誰?唐家的二小姐唐梓欣嗎?
唐梓欣小名甜甜,便在遊戲裡取了糖心甜的ID。
季少出院,他們這些人怎麼著也得去看看,所以她下課就到了周黎的麵前,兩個人聊了幾句,正一起往外走,結果一抬頭,發現人家親自過來了。
他穿著銘英的校服,坐在輪椅上,雖然矮了一截,但依然從容溫和,半點弱不禁風的感覺都沒有。清晨的陽光照進走廊,他整個人發著光似的。
唐梓欣的眼睛瞬間亮了,笑著上前:“季少這是知道大家沒少為你擔心,親自過來發甜品了?”
季少宴微微一笑:“不是給你的。”
他不顧對方的抗議,望著周黎,“上次的甜品很好吃,我那個特護也非常喜歡,今早特意為你做了一份,讓我一定帶給你。”
周黎看他一眼,笑著接過來:“替我謝謝她。”
季少宴道:“隻謝她?”
周黎從善如流:“也謝謝你跑腿。”
梁景修和顏雲暉在同一個班,二人得知季少宴來了,也正準備過去看看,這時恰好邁出教室。他們順著人們的關注點一望,很快見到了自家發小。
梁景修笑眯眯地用胳膊碰了碰顏雲暉,對那邊抬抬下巴:“看見沒有?”
顏雲暉道:“怎麼?”
梁景修道:“孔雀,公的。”
剛來就迫不及待地求偶去了。
顏雲暉頓時失笑,見鄭三少他們也出了教室,便一起過去了。
季少宴不太樂意周圍有這麼多的電燈泡,但他也知道自己剛出院,這些人肯定會來打聲招呼,隻好耐著脾氣應付他們。
鄭三道:“季少你不地道啊,就隻給他送東西,我們的呢?”
季少宴道:“我這是幫彆人送的。”
劉小維“謔”了聲:“竟然能請動你送東西,誰呀,是看上我們周少了嗎?”
梁景修緊跟著笑道:“對啊,誰這麼有眼光看上我們周少了?”
季少宴裝作沒聽見某人語氣裡的意味深長,簡單將周黎去看他的事說了說。
二代們不乾了,他們倒是也想去看他,可這不是被婉拒了嗎,憑什麼就見他一個人啊。季少宴十分淡定,笑道:“我隊友,我見他是應該的。”
周黎不想話題圍著自己轉,乾脆打開盒子分了分甜品。
依季少宴的性格,如果是自己做的,絕不會瞞著不說,所以肯定是彆人做的,至於是不是那個理由根本不重要,反正這少爺大概隻是想借著送甜品來看看他。
果然,季少宴一點不滿的表示都沒有,甚至自己也拿了一塊吃。
二代們都是人精,陪著聊了一會兒,見季少宴的注意力大部分都在周黎的身上,估摸是有話想和他說,便各自散了。
季少宴的同桌見狀也識趣地走了,附近一時就隻剩了他們兩個人。
周黎懶洋洋地往牆上一倚,垂眼看著他:“不是要關禁閉嗎,怎麼出來了?”
他這模樣帶著幾分不羈和愜意,很是吸引人。
季少宴不動聲色地從頭打量到腳,嘴上道:“爺爺心軟,就放了我。”
當然,他爺爺不會無緣無故的心軟。
他是發現他那個特護容易同情心泛濫,便向她坦白了對周黎的心思,表示這條路會比較艱難,希望她能保密。
接著,他在開學典禮到昨天為止的四天裡拒絕出門放風,每日吃完飯就坐在落地窗前看書或盯著手機發呆。他特護看得不忍心,就給他爺爺打了電話。
她答應過保密,不會把周黎捅出來,隻會對他爺爺說他可能是有喜歡的人了,因此每天才魂不守舍的。他爺爺再氣他,本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原則,也不太會阻止他談戀愛,所以就出來了。
等他爺爺發現是周黎,繼而猜出他受傷的真相,他的傷大概能養好了。
而事情也早已落實了下去,林爺那夥人過不了多久就會倒黴,他頂多是被爺爺罵一頓,無所謂。
他問道:“還習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