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個拖泥帶水的人,槐影也相信,他們很快就能離開此處。
晏和隔了一旬回到金鱗司,前事沒處理完,一大堆事情又接踵而至,他日日晚歸,幾日後讓莊思飛回來傳話,說協助大理寺抓要犯,今晚不回來了。
魏綿反應平淡,讓莊思飛帶話,讓他小心。
目送莊思飛離開,又把翠雀打發走,魏綿換了身夜行衣,翻出了晏王府。
王府地形複雜,防衛極重,她摸得很熟,恢複內力後,隱士也無法察覺她的行跡,昔日困得她無可奈何的晏王府,如今她來去自如。
冬日裡人們入睡得早,道路之上行人也少,家家戶戶的窗格裡透出溫暖的光。
魏綿跳上屋頂,見偌大的上京燈火如星空,站在高樓上也看不見邊,許久不曾一個人欣賞如此闊大天地,魏綿有一瞬間惘然。晏王府的澹潤居,實在是太小了。
她掠過重重或大或小的院子,如鬼魅般穿行於上京的房頂,金鱗衛和城防營巡邏眾多,絲毫察覺不了她的存在。
魏綿心中生出暢快感,仿若魚缸中豢養了許久的魚兒回到了江河裡,歡騰雀躍,來路清晰,前方還有更廣闊的大海在等著她。
魏綿心情極好,穿過大半個上京,停在一座掛了金魚祥雲燈籠的小院裡,摸到窗邊,她扣窗三下,裡麵回以三下,隨即開了窗。
魏綿跳進去,如一陣風飄過,人進去了,同時扣上了窗。
慕紜驚喜上前,拉著她左右看:“你終於來了,身體怎麼樣,聽說你的功力比之前更強了,是真的嗎?”她問了一連串問題。
魏綿笑著回答:“一切都好,我魏不絕回來了,功力更勝從前。”
“謝天謝地!”慕紜道,“那你什麼時候走?”
“這麼急著送客嗎?”魏綿抱著手臂揶揄道。
“你知道我的。”慕紜小聲說,“今晚你要做的,又是死人的大事……”
慕紜巴不得她和槐影趕緊走。她是魏琮從洛陽撿來的,她從小便在畫畫上天賦異稟,魏琮手把手教她作畫,易容,她與他們不一樣,她不喜歡江湖,她想過安穩的平淡日子。
當初她不顧一切離開孤霞山,本不想與江湖再有任何牽扯。
可槐影找上她,她的安穩日子戛然而止,雖然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很深,可她還是日日盼著送走這兩尊佛。
魏綿不再逗她,時間緊迫,趕緊讓慕紜為她易容。
“這個麵具是新做的,試試是否合適。”易容後,慕紜又拿出一張黑色麵具。
魏綿戴上,麵具覆蓋了她整張臉,雙眼和鼻頭處留了小孔,小孔周邊以黑紗覆蓋,其餘大片是堅硬的金屬,透氣又不遮擋視線,從外看不見她任何五官。
“比鬥笠好用。”魏綿說話,音色變成了清澈少年音。
任是誰見了她這樣,也認不出她來,更不會想到她會是個女子。
準備完畢,魏綿便跳出窗外,消失得無影無蹤。不一會兒,槐影也離開,去約定的地方接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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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皇城以西,燈火通明,守夜的宮人偷偷打盹,輕微的風聲掠過,連眼皮也不抬一下。
夜闌宮裡,周驍屏退宮人,殿中隻剩下心腹太監何公公。
“王爺讓您近幾日消停些,宮宴那事,不會如此輕易就了了,最好尋機向晏王暗暗示好,免得他記恨在心,誤了大事。”何公公聲音低沉而陰柔,聽得周驍犯困。
“他一個臣子,要我給他示好,做夢。”周驍哼道,閒閒打了個哈欠。
“殿下又忘了,晏王府二百餘年,樹大根深,金鱗衛遍布大滎,麵上看是朝廷的人,實際隻忠於晏王府,且個個武藝高強,以一當十,算起來也是不小的力量。”何公公說。
周驍瞟他一眼,不耐煩道:“這些還需要你說,這不,王叔多年經營,不是已經讓他恨上了東宮麼,這樣便夠了。”
何公公眼眸一閃,道:“那是一回事,前幾日殿下非要那晏王妃,不顧王爺阻攔下毒,也是得罪了晏王。”
“那又如何,自己的女人中了這樣的毒,晏和他敢拿出來說麼?也不看看她中毒後,跟她在一起呆了近一個時辰的是誰!”周驍還惱怒精心設局沒能成功,咬牙道,“誰知道有沒有便宜了那暗衛,要是效果是真的,本皇子倒想看看她再毒發時……”
“殿下慎言呐!”何公公慌忙打斷他,“話雖如此,若晏王真要追究起來,王爺也無法保證萬無一失啊。”
“哼,本皇子不信,他還能進宮來殺了我不成。反正父皇愛極了母妃,皇位遲早是我的,到時候,他晏和無後,晏王府算什麼東西。”周驍陰沉著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