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服青年的喉嚨吞咽了下,感受冰涼利刃略微陷進皮膚的刺痛。
他勾了勾嘴角:“我求饒,你就會放過我嗎?”
話音未落,他滿不在乎從木椅上起來,作勢要彎腰屈膝。安何收回匕首,青年問:“不讓我繼續求饒了?”
“你是想放鬆我的警惕然後偷襲吧,不跟你繞圈子玩了,麻煩。”安何懶散耷拉著眼皮,“而且,你看我的匕首。”
囚服青年這才注意到,安何使用的匕首工藝精巧,潔白如雪的刀刃折射出鋒銳的光,不是這裡的工藝所能製造出來的。安何的手一捏,匕首頓時像泡沫般破碎,和先前安何的幻影一樣淡化消失。
青年下意識抬手摸上脖頸,溫熱的鮮血無比真實,他確實受傷了。他倍感新奇地問:“你怎麼做到的?”
“不告訴你。”安何準備開門出去,“我走了。”
“等等啊。”青年挽留道,“你不是希望我幫個忙,說說看?”
吃過虧後,囚服青年的態度突然變好了。
安何想,這個人莫非欠打。
青年想起一件事:“你之前還說了想知道我的名字。”
“那個不重要。”安何道,“不知道也無所謂。”
青年一本正經:“我開始覺得重要了。”
安何:“……煩不煩。”
“我偏讓你知道。”
青年惡劣笑開。
“洛修。”
“這是我的名字。”
果然是姓洛。
從看到青年的長相起,安何就有了猜測。這是無名星係王室的姓氏,他的疾病之神馬甲對此很熟悉。
洛修應當是直係的王室成員,居然淪為重刑囚犯,還從監獄逃了出來。
安何看著他:“你身體裡有嚴重的舊傷,持續很長時間了。”
“連這都看得出來?你當騙子多屈才。”洛修驚訝笑了,直白點頭承認,“沒錯,你想說什麼?”
“這種弱點很影響你逃亡,你沒有治好,說明你做不到。”
安何說到正題,“同樣,你也治不好村子的傳染病,隻是延緩了疾病發作的時間。過不了多久,他們還是會死。”
洛修逐漸斂去笑容。
“所以呢?”洛修疊起腿,“十天——不對,大概兩周後,他們的頑疾會一口氣爆發。”洛修虛握的拳頭一下張開,“砰!就像這樣,時間很短,他們不用遭受太多折磨就能乾脆死亡,死前那段時間還充滿希望,不會悲歎絕望地虛度,是很好的事吧?”
“你治不好,我可以。”安何道,“但村裡的人短時間很難重新信任我,尤其你再搗亂的話會更麻煩,所以需要你配合一下。”
洛修狀似謙虛地討教:“你打算繼續用異能麻痹他們的神經,讓他們一無所知迎來更美好的死亡?”
安何嫌棄地瞥了他一眼:“你就說同不同意。”
“當然同意。”洛修花費不少精力延緩村民病症,這會兒又展現出對村民生命不甚在意的態度,他從椅子上站起來,“提前說好,我不知道你的治療手段可不可靠,不會在那些人麵前給你打包票。我隻保證不搗亂,在一些方麵配合你,剩下的都由你自己解決。”
安何點頭:“足夠了。”
“其實這個方式還不夠便捷。”洛修臉上是純粹的好奇,“最快的方法是殺了我,其他人肯定會重新懷疑你的……嗬,懷疑你神明轉世的身份。就算他們仍然不信,你也能用恐懼控製他們聽話配合。你不用武力威脅他們,我就當你是不忍心對同村生活一二十年的村民下手,留著我又是為了什麼?我是一個死刑犯,殺了我不會有人追究你。”
安何道:“如果不是你出現,支撐起他們的情緒,人在絕望的情況下什麼都做得出來,這裡可能會出現傷亡。所以,我殺你乾什麼。”
洛修微微一怔。
竟然是這種理由?
他跟在安何後麵開門出去,等候在外麵的人看見安何平安無事,還和神使大人相談甚歡的樣子,都傻了眼。洛修下了命令,村民們疑惑歸疑惑,還是很快遵從,聚集在村中央的空地。
聽聞安何要治療他們,人群一陣嘩然,有人大著膽子提出:“神使大人,安何做過的事您都知曉,我們不需要他。”
“對啊。”
“神使大人會治好我們,我們沐浴在您的威光下就夠了。”
“這麼相信我啊。”洛修咧開嘴角,“可是我治不好你們啊?”
所有人麵麵相覷,鴉雀無聲。
洛修道:“真的,沒騙你們。”
又看向安何:“他們連喧嘩質疑都不敢,以前年複一年被你洗腦太深了。”
安何問:“你主動拆穿自己,神使不想當了?”
“神使這個名頭本來也是他們自作主張先安到我頭上的,一開始覺得有趣,很快就不新鮮了。”洛修撇嘴。
安何站到前麵,對惶恐不安的人們說:“我知道你們的心情,不會強迫你們。接下來如果有重病垂死的人,想博取最後一線希望,或者有主動願意接受治療的人,可以來找我。”
人群中一條瘦弱的手臂高高舉起,與沉默無聲的其他人格格不入。
阿秋父母連忙想把兒子的手扯下來:“你瘋了!”
“連你們眼裡的神使都承認安何大人了,你們怎麼還不相信他呢!”阿秋氣憤道。
他神情倔強,憋紅了臉硬撐著繼續舉手,這裡的動靜很快吸引了所有目光,阿秋的父母手足無措,拿他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