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映還帶來了學生, 栗色頭發的新星躲在他背後探頭探腦,對上安何的眼睛,瞬間心虛地縮回目光。
新星從老師口中得知了安何的身份, 心情十分複雜。安何對他的戲弄, 他倒是都拋到了九霄雲外,還覺得這是安何給他的特殊對待。
安何沒有意外的神色,對水映說:“你果然發現了。”
水元素神離開霧牆時,灰燼的表現不對勁,水映便產生了懷疑, 後來有意試探,從灰燼身上觀察出更多異樣,徹底確認這不是星灰。
對安何的熟悉感重新浮現在他心底,將安何跟星灰劃上等號並不難。
他確定安何會進霧牆解救陸鴉羽以及土元素善麵, 所以在天坑等待。
察覺安何身份的同時,水映也想通了許多事情,陸鴉羽肯定更早發現誰是星灰, 卻故意隱瞞, 甚至誤導他。
他本該是第一個發現星灰的, 卻陰差陽錯落到了最後麵, 他追趕灰燼時,還遷怒於灰燼帶走的安何, 連同安何一起攻擊,水映指節蜷起,冷冷道:“看著我被蒙在鼓裡, 很有趣麼?”
安何坦然道:“我似乎沒有一定要澄清你誤會的義務?”
水映臉色微沉,覆蓋上淡淡的寒霜。
他早知自己可能情緒失控,與安何的對話不會愉快, 於是帶來學生作為緩衝。新星不負重任,眼見氣氛變得不妙,硬著頭皮從老師背後出來,囁喏著道歉:“我想向您說聲對不起,以往多有得罪,我還把假冒的認成了真的。”他真情實感地懊惱,“我是不合格的粉絲,以後不配說您是我的偶像!”
安何無所謂道:“認錯很正常,你老師也認錯了。”
水映身上傳出的寒意,令新星瑟瑟發抖,這哪是安慰,簡直是火上澆油!新星欲哭無淚:“被人冒名頂替,您不會不高興嗎?”
“看對方冒充我是什麼理由。”安何用手指點了點下巴,“像這種,我不會生他的氣。”
畢竟罪魁禍首是元素主神,祂給灰燼灌輸的都是什麼歪門邪道,孩子能不長歪?
“真是寬容。”水映不禁冷笑,“以前說父神冷漠無情,我看你是另一種意義上的,什麼都不在乎。”
新星瘋狂打圓場:“既然決定袒露身份,您為什麼不去見老師一麵呢?老師一直非常思念您。”
安何說:“太忙了,我覺得延後點無妨。”他要治療和改造蘇曉寒的蛇軀,教蘇曉寒說話,還要搜集材料,研究化解喬千雁絕症的藥劑,真的很忙。
水映的聲音近乎凍結:“延後無妨?”
“為什麼糾結這件事,你提前發現我的身份,不是也沒來找我?”安何目露茫然,發自內心感到不解,“你想敘舊,直接來謝家不就行了。”
水映深吸一口氣,垂在身側的纖長手掌捏緊,骨節突出。
係統聯想到以前的洛風,宿主對付性格彆扭的人,真能把對方氣死。
好不容易稍微平複了心情,水映一字一頓道:“我不理解父神內心有數,卻不在明麵上揭穿你的原因,擔心貿然去找你,會給你帶去不好的影響。”
而且,安何跟陸鴉羽一起隱瞞他,看著他錯認星灰而無動於衷,水映心生鬱氣。
“我希望你主動來找我。”
“我今晚有打算找你,你清楚霧牆內的情況,也是關係人士,我去救陸鴉羽和土元素善麵,不好把你單獨撇在外。”安何走向他,“發現你不在外麵,而是在天坑,我就直接來找你了。”
安何踱步繞到水映後麵,伸手握住他的藍色長發,束成高馬尾的樣子,感慨道:“參加樊音生日宴會的時候,我就覺得這個造型適合你,你散發的樣子,容易讓人幻視水元素神,這樣就顯出區彆了。”
水映默然不語,摘掉手腕的發圈遞給他。
安何有過給埃莉諾梳頭發的經驗,起初有點生疏,很快開始上手,理了理水映的長發,用發圈固定住高馬尾。
後退兩步,安何欣賞著自己的成果,點了點頭:“你要跟我進去麼?”
水映:“……好。”
形勢變化太突然,新星都沒回過神:老師答應得好快,猶豫時間超過五秒鐘了嗎?
灰燼在晚宴現身的時候,新星首次見識到老師堪稱尖銳的另一麵,他以為這是暫時的,星灰回歸終究是很好的事,一開始的情緒起伏過後,老師的心情肯定會好起來。
結果老師當晚回來,心情明顯更糟糕了。
這麼多負麵情緒積壓,以老師的性格,新星以為相當難解決,沒想到安何三言兩語就哄完事。
安何揉了揉新星的發絲,“偷口罩的事不必介懷,我玩得很開心,教訓記住了嗎?”
兩次被安何不費吹灰之力抓住,都有他大意的因素,新星羞赧地咕噥道:“我記住了。”
“接下來的事,你不用參與。”安何說,“安心等待一切結束就好。”
新星忙說:“星灰閣下還有老師,一路順風。”
安何揮了揮手,將他傳送離開。
*
霧牆的門扉維持著開啟狀態,沒獲取資格的安何無法進入。
他早有準備,分析清楚霧牆的結構,用空間能力在側邊開了個小門,與水映前後走進去。
封在堅冰中的神域廢墟碎片到處都是,元素能量濃鬱到凝為實質,五彩斑斕漂浮在空氣中,能量密度遠超霧牆外麵無數倍。
水元素神突破善麵封印時使用了神力,霧牆內部變成冰天雪地,夾雜著細微冰粒的寒風撲麵而來,刮在安何臉上,沒留下任何痕跡。安何踩著雪地往前走,留下一串淺淺的腳印,水映不期然記起,當年星灰回神域前,他們最後一次見麵,就是下雪天。
不單是雪天,還是新年。
距離元素主神控製他和陸鴉羽強行抓捕星灰,還沒過去多久,水映心情欠佳,外麵慶祝新年的熱鬨與他無關,沒開幾盞燈的住所冷冷清清。
水映脫掉上衣,背對鏡子站著,把長發撥到頸側,露出完整的後背。
他轉過頭,看見鏡中自己的後背坑坑窪窪,布滿交錯縱橫的猙獰傷痕,沒有一塊好肉。
水映淡淡收回視線,換上睡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