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秋雨搖了搖頭,又哈了哈凍僵的手,便“咚咚咚”地敲了門。
敲了半晌,門才打開,內裡露出一個長得精瘦的小太監。
他黑漆漆的眼睛咕嚕一轉,瞧見敲門的是個生麵孔,不由一愣。
蘇秋雨舉了舉手中的衣裳還沒開口,這小太監就一把打開側門道:“哦,是司衣庫送衣裳的,進來吧。你們換人了?以往都是海棠。”
蘇秋雨埋頭往裡走,邊走邊道:“海棠姐姐病了,特意遣我來,畢竟貴主的東西耽誤不得。”
“恩。”那小太監隨身附和了一句,又隨手指了指道:“從這直走右拐,遇到一塊石磨盤子,旁邊有個門你打開,去找臘月。”
此處雖然是側門,可除了這個小太監,竟一個人也未見著。
院子裡雪落了滿地無人清掃,連屋簷下掛著的燈籠都被風吹破了。
都這時候了,想必是各奔前程去了,否則跟著貴主去皇廟,那可真是一輩子沒有出頭之日。
蘇秋雨邊走邊四顧去瞧,一路行來竟真的沒再看到一個人影,倒是很快看到了那石墨盤子。
盤子旁邊屋子的門虛虛地掩著,裡麵一點聲音也沒有。
她上前去,屋內一陣難聞的草藥味,混和著濃烈的碳味撲麵而來。
屋內卻不見人。
蘇秋雨遲疑了一瞬,站在門檻外頭輕喚了一聲“臘月”。
突然簾子掀開,一個同樣身穿白色孝服的女子從後頭來了。屋內黑漆漆的,隻瞧見那身影纖細輕盈,步態款款,慢慢走上前來。
那女子直行到門口,蘇秋雨才瞧清楚麵目。
這是個長得極美的女子,眉目含愁,細柳生煙,竟是嬌媚天成。
臘月走到門口卻一愣,拿帕子掩了掩唇道:“原來是司衣庫的姑娘來了,跟我來。”
說著一把握住蘇秋雨的手就往旁邊的隔間去。
方進了屋便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哎呀!”臘月激動地粉麵通紅,連連叫道,“秋雨你怎麼來了?”
說著她忙又從屜裡翻出一隻白燭來點了。
屋內總算有些亮堂起來,照得兩個姑娘滿麵通紅,雙眸晶晶亮。
蘇秋雨也難掩激動道:“書晚姐姐,我一路來不見人還以為你也去其他地方了,你怎麼改叫臘月了?”
張書晚低了眉眼道:“是貴主給新起的。”
她顯然不想多說,又抬頭緊緊抓住了秋雨的手,滿麵熱切:“自打你去了廣儲司,我這都三四個月沒見著你了。怎麼樣?如今在廣儲司乾得可好?姑姑們為難你了麼?瞧你這一路頂風冒雪的,也忒受罪了。”
蘇秋雨瞧著她連珠炮的問了一堆問題,也不說話,隻是站著任由書晚幫她撣去發上的落雪。
張書晚瞧她的傻模樣,不由樂了:“你怎麼還是這幅傻裡傻氣的模樣?”
蘇秋雨回過神來,開玩笑道:“姐姐倒是不錯,已從灑掃宮女升了這女官了。”
“什麼女官,如今這宮裡已經沒了人,我便是根蔥也要什麼都乾了。”
蘇秋雨低頭,摸了摸張書晚粗燥的雙手,慢聲道:“四年前若不是你為了讓我吃上口芙蓉糕觸犯了怡嬪,隻怕你早就是得臉的女官了。”
她一直都知道,書晚性格溫軟,卻才乾非常,在家之時便可主持鋪子裡大小事務。
張書晚出身商賈,入宮參加采選,毫無意外地落了選,淪為宮女,隻可惜姿容出眾,自有一股嫵媚身姿,在宮中哪裡都被忌憚。
因這副好相貌,她這幾年被輾轉多處,到哪都被遠遠地打發了做外頭粗使的活計,從不敢叫她近內殿。
“姐姐不另謀出路,難道不怕跟著貴人去皇廟?”
張書晚卻笑起來,有些透明而略顯蒼白的麵色刹那明豔:“你不知我日盼夜盼便是早日出這紫禁城,去皇廟有何不好,不比這宮中自在?或許我還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