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光火石之間,柯恩利的大腦飛速轉動。
“或許我的表述有些問題,但是我想說的是,馬雷克所代表的,或許並不僅僅是他自己或者是東印度公司,更是倫敦的意誌。”
“您代表的難道就不是阿姆斯特丹的意誌嗎?”
莫裡斯緩緩笑道:“不瞞您說,我剛從歐洲回來,聽到了一些有趣的消息,比如,我聽說倫敦的議會正在就是否要向貴國發動戰爭而展開爭論,並且似乎持支持態度的人比較多。”
柯恩利平靜的表情瓦解了,情緒有點繃不住了。
他立刻開口。
“斯潘塞先生,您既然剛從歐洲回來,那麼也應該知道,英國佬此時此刻是無比的孤立!他們的主要力量都在北美大陸動彈不得,而在歐洲,除了法國人之外,西班牙人也和我們一起對英國佬展開了行動。
另外,俄羅斯人正在聯合普魯士人、瑞典和丹麥一起發起聯合,共同宣布針對英國佬,眼下的情況,無論在歐洲還是在北美,英國佬都是孤立無援的狀態!此時此刻,他們怎麼敢對我們發起戰爭?”
莫裡斯笑著搖了搖頭。
“法國人正在北美大陸和英國人全力戰鬥,在歐洲另外開辟戰場的可能性不大,西班牙人早就不行了,財政不行,軍隊不行,在菲律賓被我們蘭芳的軍隊多次擊敗,能和英國佬戰鬥嗎?
俄羅斯人倒是野心很大,但是他們正在和奧斯曼人作戰,這場戰爭一時半會兒打不完,他們的主力已經被牽製住了,瑞典人和丹麥人自顧不暇,喊幾嗓子可以,真要開戰,兩國王室應該是沒有那個準備的。
綜上所述,整個歐洲針對英國佬的行動雖然看上去聲勢浩大,但是根本不可能對英國佬造成什麼實際上的傷害,真正會出力的也就是法國人,但他們的主戰場在北美,而不是歐洲。”
說著,莫裡斯靠近了柯恩利,壓低了喉嚨。
“柯恩利先生,您覺得,如果這個時候英國佬出動一支海軍艦隊進攻阿姆斯特丹,阿姆斯特丹能調動多少力量進行反擊?能和前三次戰爭那樣,再一次戰勝英國佬嗎?或者說,會有外援嗎?”
莫裡斯每多說一句話,柯恩利的心就下沉一分。
等莫裡斯的話說完,柯恩利已經如同一個掉入海中精疲力竭的旅人一樣,求生欲依舊旺盛,但是已經沒有多餘的力量繼續掙紮,隻能眼睜睜看著海水淹沒自己的視線,絕望慢慢溢出心頭。
他感到無比的驚訝。
驚訝於莫裡斯對歐洲局勢的了解,驚訝於莫裡斯對歐洲局勢的判斷,一個遠在東方的海洋新興小國,居然對歐洲大陸的局勢如此了解,甚至能預判歐洲大陸局勢的發展……
這真的是一個新興小國能夠具備的戰略研判能力嗎?
難道這個莫裡斯是一個天才?
“這種判斷,是您個人的判斷,還是整個蘭芳的判斷?”
“當然不是我個人的判斷,我可不懂這些東西,我也不負責這些方麵的判斷。”
莫裡斯笑道:“這是大總統的判斷,四年前,大總統知道北美戰爭開始之後,就開始密切關注相關的消息,之後就不斷派人在歐洲搜集更多的情報彙總回來,然後判斷歐洲的局勢。
當時我跟隨大總統沒多久,還在想大總統為什麼要在意這種和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的事情,直到前不久我才明白,原來大總統的思慮居然那麼的長遠,那麼早以前就看到了今天。”
莫裡斯滿臉的歎服。
“所以我就說,在東印度群島這片海域,不用信上帝,上帝管不到這裡,信上帝,一分錢的工資都拿不到,信大總統就可以了,什麼都有了。”
虔誠的教徒馬修聽到了莫裡斯的“叛逆之言”,皺了皺眉頭,想說些什麼,但是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歎了口氣,什麼也沒說。
他必須要承認,有些事情,與他所虔誠向往的信仰世界是沒有關係的,他所信仰的意誌似乎也無法解釋這種事情,為了避免信仰動搖,他隻能選擇避開這些事情不去多想。
但凡想得多一點,他都會和莫裡斯一樣,變成在蘭芳越來越多的“趙學寧信徒”。
柯恩利更加震驚了。
四年前?
北美戰爭開始距今還不滿五年,幾乎等於是開始之後沒多久趙學寧就知道了這個事情,然後就開始密切關注歐洲局勢了?
那個時候,蘭芳公司才成立沒兩年,趙學寧的武裝力量還遠沒有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當時的他隻能算是巴達維亞旗下的一支勁旅,尚且不具備稱王稱霸的可能性。
但是那個時候,他就已經關注起了歐洲局勢,並且開始判斷事情的走向了嗎?
他在想些什麼?
他當時就已經算到了今天?
他四年前開槍發射了一顆子彈,那顆子彈穿越空間和時間,在今時今日的這一刻,穩穩的擊中了自己?
這種事情真的能發生?
柯恩利瞬間感覺自己有點站不穩,他很想伸手扶住點什麼,但是自己身邊什麼能扶住的東西都沒有。
他就像是驚濤駭浪中的一艘船,隨時都有可能傾覆。
而同一時刻,馬雷克卻和羅英睿、艾伯特聊的很是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