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鑾無比的煩躁,可卻不得不將大部分精力用在應對愈演愈烈的流言危機上。
先是挑起華人的不安,在自己安撫華人的時候,又挑起了暹羅本地人的不滿,華人勢力和暹羅人勢力開始對立,這是通鑾最不想看到的場景。
他們可以對立,但是對立的場合必須要在朝堂,在政治方麵,而不能在日常生活方麵,日常生活方麵的對立是十分可怕的,也是不能被接受的。
而現在,這些謠言正在催動著雙方的矛盾朝著這一不可接受的方向發展。
他不擔心雙方的平民出現什麼對立情緒,因為這必然是局部的,小範圍的,不可能擴展到全方位,平民的影響力是有限的。
但是他很擔心這會導致在這一微妙時刻、雙方掌握權勢的高層也進入對立狀態,那樣的話,就壞了。
通鑾正想要做些什麼,但是倒黴的是,他的軍隊首先繃不住了。
五月底的一天,一支華人士兵軍營的運糧隊伍被隔壁暹羅人士兵軍營的軍隊給半道劫走了,運糧士兵想要理論,結果和暹羅士兵爭執起來,雙方推推攘攘,很快就演變為了親密的肢體接觸。
華人士兵人少,打不過,被圍毆了一頓,就哭著跑回軍營向軍官告狀,軍官大怒,先把這幾個沒打過人家的慫貨罵了一頓,然後帶著更多的士兵抄著家夥來到了暹羅士兵的軍營討說法。
暹羅軍營那邊早有準備,也都抄著家夥迎上來,兩邊軍官“你瞅啥、瞅你咋地”之類的來往了幾下,都沒忍住火氣,就乾了起來。
當然,沒敢用武器,直接親密的肢體接觸,打了一個山花爛漫,倒了一片。
這件事情發生之後,整個城外駐軍都被驚動了,暹羅士兵和華人士兵之間的對立情緒一下子就起來了。
華人士兵在暹羅軍隊中雖然人數不占優勢,但是作戰勇猛,每每充當先鋒,奮勇殺敵,功勞比暹羅士兵要大,深受鄭信的倚重。
暹羅士兵和華人士兵往往會因為戰功和戰利品的分配鬨不愉快,但這種不愉快從未成為正兒八經的分裂性質的矛盾。
鄭信總是能憑借自己的威望調和這種矛盾。
但是現在,情況不同了。
通鑾發現自己雖然權勢很大,但是自己的威望不及鄭信,在這個流言滿天飛、人人自危的時刻,自己缺少一錘定音的分量。
如果早一點發現還好,可現在才發現,未免有些遲了。
這件事情發生之後,城外駐軍的高級軍官很快約束了各自的部下,沒敢讓情況進一步發酵,但是他們都感到事態嚴重,紛紛前往通鑾府中向他尋求解決問題的方式。
華人將官講述自己的委屈和暹羅士兵主動挑釁的事實。
暹羅將官則認為現在軍中暹羅士兵的情緒太激動,之前通鑾為了給華商討回公道而懲處軍隊的事情實在是讓他們非常不滿,如果進一步懲處他們,必然會引起更大的不滿。
“士兵不滿,對您的大業不利啊。”
暹羅將軍低聲勸說著通鑾。
通鑾左思右想,陷入了糾結之中。
剛剛才決定要頒布優待華人政策以安其心,現在卻又麵臨如此局麵,原本可以二者兼得的事情忽然間成為了二選一的要命格局。
這種選擇能做嗎?
做出來的話,自己的位置還能穩住嗎?
自古以來,統治者都要在利益集團之間找平衡,平衡做得越好,統治者的專製權力就越大,平衡做不好,那就容易翻車。
通鑾知道自己不能做出選擇,否現在無論偏向哪一方,都會導致另外一方的不滿情緒急速擴張,這必然會導致軍隊分裂,會導致自己對軍隊的掌控受到影響。
就在這一糾結的時刻,通鑾又得到了讓他眼前一黑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