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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掌櫃的不知道跪了多久，瓜皮帽都掉在地上，他烏龜似的一動不動。
陶知意懷疑他是死了或暈了，給旁邊的元露姑娘使了個眼神，想要下去看看，卻被按住了手腕。
“你聽。”伏螢輕聲說。
陶知意屏息凝神，聽見邀月樓後的柳樹沙沙作響，可四下無風，她的發絲都紋絲不動。
她握緊劍柄，屋頂小孔中，隻見一道蜿蜒的黑影如蛇一般滑進了掌櫃的麵前，鑽進了肚兜當中，隻紮眼的功夫，肚兜上的赤色褪去，變成了灰白色。
久跪的掌櫃打了個寒顫，抬眼看到肚兜變色，大驚著連磕幾個響頭：
“求您放過我家夫人！”
那蛇影繞著他轉了一圈，忽的鑽進地麵，不見了身影。
整個過程中，陶知意沒有覺察到半點妖氣。
而磕頭如搗蒜的掌櫃，磕破了腦袋，額上一片血紅，終是支撐不住，暈倒過去。
“好奇怪。”陶知意輕喃道，“這真的是妖怪嗎？怎麼一點氣息都沒有？”
伏螢沉默片刻，“軒轅皇城中，有一秘寶曰留影鏡，不論是人類還是妖魔，都能照出一個無麵傀儡，能力強大者，可以驅使傀儡為他所用。”
哦，留影鏡啊。
陶知意記得這玩意兒，修補天幕所要用的神器之一，早先在軒轅皇城的庫防裡，後來被軒轅善送給女主當玩具了。
但天底下知道留影鏡作用的人少之又少，軒轅善老爹把它當成普通鏡子賞賜給嬪妃，嚇死了幾個妃子後又輾轉被塞進了庫房之中。
起先女主也不知道它的用途，後來誤打誤撞照出傀儡，得雲明仙君提醒，才知道這是件神器。
元露姑娘說她來自小門派，卻能準確說出連莫玄清都不知道的神器的名字和用途，確實有幾分可疑。
她長成這副模樣，放書裡肯定不可能隻是個無名無姓的路人甲，可偏偏元露這名字實在陌生，係統也檢索不出任何信息。
陶知意“啊？”了一聲，故意裝傻：“還有這種寶貝，我怎麼沒聽說過？”
“留影鏡在人間銷聲匿跡已近千年，姑娘不知道也正常。”
伏螢微微握拳，她此行就是為了留影鏡來的皇宮，上輩子軒轅善直接給了她，現在她未與軒轅善相識，便隻能從皇城下手。
陶知意樂嗬地讚她：“元露姑娘真是見多識廣。”
伏螢當她是客氣，翻窗跳進了酒樓，陶知意緊隨其後。
掌櫃的醒來後，額頭的傷口已經結痂了，因沾了些泥土，顯得有些狼狽，陶知意正往他頭上撒藥。
“醒啦？”陶知意對他笑笑，嚇得掌櫃兩眼翻白，差點又厥過去。
伏螢站到他麵前，語氣冷淡：“我說過，酒樓有妖怪。”
掌櫃盯著她的臉，眼睛都發直了，聽見她開口，才知是那日來鬨事的女子。
他的目光在陶知意和伏螢臉上掃過，屈身跪了下去，語氣激動：
“仙子！菩薩！道長！求求你們，救救我夫人，是我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仙子……”
“行了。”陶知意把他的瓜皮帽扣到他頭上，“先帶我們去看看你夫人吧，她現在什麼情況？”
“姑娘有所不知……”
掌櫃夫人的異常，約莫半個月前就開始了，她參加一場宴會回來，便有些神思倦怠，整日睡到午後才起。
起初他們並沒在意，隻當是春日困乏，但這幾日她睡得時間越來越長，睡到午後，用膳後便再次睡去，直到掌櫃回家她都不一定能醒來。
他們找了大夫來診治，也看不出什麼病症，甚至她在診脈時都能昏睡過去。
掌櫃：“兩日前，她睡了整整十四個時辰，若不是她還有呼吸，我幾乎以為她已經去了……我和母親費勁把她叫醒，她卻突然對我破口大罵，怪我擾她清夢，罵完後又痛哭流涕，說她並沒睡著，意識是清醒的，能感知到屋內有人來往，卻無法醒過來。”
說著，他抹了把眼淚：“我又找了大夫，大夫勸我去找吳道長。吳道長來看過之後，說我夫人是被妖怪纏上了，還說妖怪就徘徊在邀月樓中，想要救她，就得拿我夫人貼身的衣服來酒樓祭拜。”
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又擔心又害怕，親眼看到妖怪後，心臟都差點嚇了出來。
伏螢冷言道：“那個吳道長是騙子，你用來祭拜的那些衣物，是不是都落入了他手中？”
掌櫃微愣，點頭：“他說要拿去驅邪。”
陶知意：“嗬，不僅是個騙子，還是個變態。”
掌櫃辯解：“可我剛剛真的見到了妖怪。”
陶知意：“那是誤打誤撞，那妖怪恰好經過而已。”
“……”
掌櫃瞳孔驟縮，哭道：“那我夫人可怎麼辦啊！”
“她隻是被妖怪吸食元氣，暫時死不了。”伏螢頓了頓，又說，“但這樣下去，一定會死。”
掌櫃的眼底剛燃起的一點希望又爛的稀碎，他哇哇大哭：“那怎麼辦啊——”
陶知意看了伏螢一眼，掌櫃哭得那麼傷心，她都有些於心不忍，偏這位元露姑娘麵色平靜，情緒半點沒被影響。
這個冷淡的性格倒是很像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