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閃過腦海,禹曉琪下意識要躲,然而連日工作的身體已經疲憊到極點,根本來不及反應,就隻能這麼眼睜睜看著對方狠狠地咬在了自己脖子上。
禹曉琪驟然瞪大了眼睛。
她要死了嗎?
那一瞬間,她眼前閃過了自己短暫的生平,最後一個念頭想的是父母發來的留言。
爸,媽,女兒不孝!
禹曉琪絕望的閉上眼睛,然而等了很久,預想中血液流失的感覺並沒有發生。
身旁有人撲了上來,把發狂的病人拉開,禹曉琪也被人扶起來,愣愣地睜眼,就見同事慌張的替她上下檢查一圈,最後拍拍胸口:“還好還好,沒受傷。”
沒受傷?
怎麼可能?她剛剛明明……
禹曉琪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卻並沒有摸到皮膚,而是摸到了兩層薄薄的麵料。
她這才想起自己的防護服換成了新的,趕忙扯出脖子上的防護服,拉到自己眼前一看,發現防護服完好無損,半透明的材質上,連個印子都沒有留下。
這防護服居然真的這麼厲害?
劫後餘生的狂喜後知後覺的席卷神經,周圍的同事們也都在替她慶幸,然而禹曉琪高興了不到片刻,忽然鼻子一酸,眼淚不受控製的湧了出來。
同事們一慌,“曉琪?你怎麼了?哪裡受傷了?”
“不……我想到了徐哥……”
禹曉琪泣不成聲,其餘人聽到這個名字,也都沉默下來。
禹曉琪年紀小,基地分給她的任務確實不重,年紀比較大的前輩們還會主動幫她分擔一點工作,因此雖然忙,但吃飯的時間還是比較準時的。
她今天會這麼遲才過去吃飯,主要還是因為上午發生了一件意外。
那是新送過來的一個病人,送到基地的時候一身混夜店的性.感打扮,一看就是酒吧那邊來的。
不過現在的她看起來可一點也不性感,被寬皮帶嚴嚴實實的綁在病床上,也不知道費了多大力氣才抓起來的,臉上妝容全都花了,看起來比鬼都恐怖。
這種已經有明顯發病症狀的感染者,都是先交給經驗豐富的年長醫護處理,禹曉琪當時也隻是看到,聽人說這個人是跟感染者有過接觸,但之前沒有出現感染跡象,就沒有在意,還照常去酒吧喝酒,結果今天喝酒的時候突然發病,酒吧安保立刻就報警,把人給送了過來。
“聽說她前兩天也去了那家酒吧,這幾天去過那家酒吧的人全都被列為疑似患者,都在被隔離的路上了。”
“造孽啊……”禹曉琪搖頭感歎,“緊要關頭,就不能老實一點?”
“誰說不是呢?”同事說,“就是辛苦徐醫生了,剛準備去吃飯,就被塞了這麼個患者。”
“徐哥都一宿沒睡了,這個病人弄完,該去睡覺了吧?”徐哥是禹曉琪的師哥之一,比她大五歲,才30出頭,已經是醫院的副主任醫師了。
這次支援,他們兩個坐的同一輛車,聊了一路,徐哥還說好等疫情結束,帶禹曉琪去家裡嘗嘗嫂子的手藝,算是禹曉琪在這裡最熟悉的人了。
“是吧,我看他老婆和孩子,都打了好幾個電話過來了……”
禹曉琪跟同事閒聊兩句,就忙自己的工作去了。本以為這件事情就這麼結束,結果不外乎是病人死亡,或者喪失理智,生不如死的被困在病床上,直到家人受不了,給她一個了斷。
誰知禹曉琪的例行巡房還沒做完,就聽見另一邊的病房亂了起來。
“不好!皮帶被掙斷了!”
“快!把病人控製起來!不要讓她跑到其他病房去!”
“鎮靜劑呢?!”
“……”
“快來人啊!徐醫生被患者抓傷了!”
“什麼?!”禹曉琪腦袋裡嗡的一聲。
有防護服的啊!怎麼會被抓傷?
趕到現場的時候才看見,地上丟著一把折疊軍刀,應該是患者原先防身用的。
防護服脖子部分被割出了一個大口子,徐醫生一身的血,雖然理智尚存,但被抓傷的地方在脖側,靠近動脈的位置,所有人都知道這沒救了。
徐醫生捂著脖子,直接奪過護士手裡的鎮靜劑,一針紮在了患者身上。
患者慢慢安靜,徐醫生喘了幾口粗氣,也平靜下來,讓所有人退後,然後慢慢坐倒在了病床旁。
“封閉病房吧。”麵罩後麵,徐醫生露出一個輕鬆的笑,“我該休息了。”
回憶結束,禹曉琪眼前視線都模糊起來,眼淚砸到身上的防護服上,瞬間就被吸收乾淨。
要是徐哥那會兒,能穿上這件防護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