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白夾在兄妹之間,一方麵要忍受被拽尾巴的非人疼痛,另一方麵還要承受薛彩的拳打腳踢,可謂是要多淒慘有多淒慘。
又一次被薛彩的爪子襲臉後,蘇白深吸一口氣,努力不讓自己語氣太咬牙切齒:“大家冷靜一點,我們努力爬上去好不好?”
兩隻雪豹有短暫的停頓,然而很快又亂成了一團。
薛彩:“啊啊啊啊啊你們快放手!”
薛揚:“啊啊啊啊啊我要掉下去了!”
“閉嘴!”蘇白忍無可忍,大吼一聲,世界清靜了。
薛揚從來沒見過蘇白發這麼大的火,都被吼懵了,結結巴巴道:“那、那你說啊!怎麼爬上去?”
蘇白:“你先放開我,等我上去了再拉你上來。”
薛揚一愣,隨即破口大罵:“做你的白日夢,你根本就是想拋下我!”
“我覺得這個主意挺好的,”薛彩彩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你們兩先鬆手,讓我上去,我回去找媽媽來救你。”
當然,至於什麼時候來,那就不是她能決定的了。起碼要先吃個飯,睡一覺,過個個把月再來找哥哥。
薛揚:“你以為我會信你叫媽媽?你根本恨不得用石頭把我們砸下去吧!”
薛彩彩沉默半響,點了點頭:“我怎麼沒想到這個主意?還是你聰明。”
薛揚:“……”
蘇白:“……”
“薛彩彩是指望不上了,”蘇白低頭對薛揚說,“看來還是得靠我們自救了。”
薛彩彩:“對啊,反正我都指望不上了,趕緊鬆開我尾巴,你們自己自救吧。”
蘇白沒搭理薛彩彩,低頭問薛揚:“你的腳可以踩到牆壁吧?”
薛揚:“可以啊。”
薛彩彩咆哮:“你們還有沒有聽我說話!”
蘇白:“那你雙腳踩上去,指甲和肉墊勾住石縫。”
掉在懸崖上的薛揚顫顫巍巍伸出爪子,然而他腳下光溜溜的,根本什麼也踩不住。
薛揚搖頭:“勾不到。”
“你閉著眼睛怎麼能勾到?”蘇白無語,吩咐道,“睜開眼睛看著。”
“我不敢,”薛揚死死抓著蘇白尾巴,一邊哭一邊大喊,“我恐高嗚嗚嗚……!”
蘇白:“……”
說好的小霸王呢?這個哭鼻子的慫蛋又是誰?
“不睜眼那我就把你丟下去了。”蘇白冷冷道,說著就要抬腳踹人。
“啊啊啊啊,不要踹我,我可以的!”薛揚猛地睜開眼。
一陣呼嘯的山風吹進他眼睛,又快又急,火辣辣的疼。在他身下,是深不見底的峽穀,還有湍流不息的河流。
恐怖的峽穀張開血盆大口看著他,仿佛在嘲笑著他當初的不自量力。
難以相信,白野當初竟然從這麼陡峭的懸崖上爬起來過嗎?
這需要多麼強大的能力才能做到?
他究竟是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竟然意圖從試煉崖上跳下去。薛揚緊緊閉上眼睛,嗚咽出聲:“我……我做不到……我做不到的……”
蘇白沉默半響,突然道:“你的偶像不是白野嗎?白野曾經背著我從峽穀底爬上懸崖,而你僅僅連抓住石壁都做不到嗎?”
薛揚怔了怔,哭著搖頭:“就算這樣我也做不到……”
蘇白臉色沉了沉,冷冷道:“就你這樣,你也配把白野當做偶像嗎?要是他知道你連石壁都抓不住,你猜他會怎麼看待你?”
白野會怎麼看他?咕咕山的動物們,又會怎麼看他?
薛揚愣了愣,突然想起小時候,自己第一次找朋友玩的場景。
那是一個大雪天,漫山遍野都被厚厚的積雪覆蓋。遠處的山坡上傳來了動物們嬉鬨的聲音。那時他們還不住在這裡,在一處動物更多,海拔更低的地方。
薛揚躲在石碓後,悄悄咪咪往那邊看了一眼,發現小野牛、小羚羊、小麋鹿正玩著滑雪,一下衝出了老遠,他隔得這麼遠都能聽到他們興奮的笑聲。
薛揚不由自主被吸引了注意力,瞞著媽媽偷偷跑出了洞穴。
隨著他的靠近,原本玩雪的動物們卻漸漸安靜下來。
“野貓?”
“不對,野貓沒他這麼粗壯,有點像老虎?”
“他那麼慫,一點也沒有老虎威武。”
“難道是猞猁?”
“不對,你們看他的大尾巴,是雪豹!”
雪豹!食肉動物!
小野牛、小羚羊、小麋鹿一哄而散,飛快躲到了雪堆背後。
薛揚還以為他們在和他玩捉迷藏,滿臉希冀的衝了過去,興衝衝道:“我、我可以和你們一起玩嗎?”
雪堆背後,幾隻有蹄類動物幼崽交換了一個視線:
“他好像傻乎乎的樣子。”
“對,還小小一隻,沒有一點殺傷力。”
“給他點兒教訓嘗嘗,看他還敢不敢攻擊我們。”
……
“可以啊,”小野牛站了出來,“你也要和我們一起玩嗎?”
薛揚瞪大了眼睛,興奮道:“對對對,我們玩什麼?可以繼續玩你們剛才的滑滑梯嗎?”
“那個不好玩,我們教你一個好玩的。”小羚羊說。
薛揚:“什麼好玩的?”
“打雪仗。”
小羚羊話音剛落,一顆冰冷的雪球就飛了過來,直中小雪豹正臉。
有點疼,但還是可以忍受,而且最重要的是,這是他的小夥伴丟來的!他是在和彆人一起玩!
薛揚興奮的跳了起來,也開始用雪球砸對方。可是他這邊隻有他一個人,動作慢不說,還要躲避彆人的雪球,根本做不到反擊,隻有挨砸的份兒。
漸漸的,落在他身上的雪球越來越多,小雪豹軟軟的毛發上落滿了積雪,連身上漂亮的玫瑰狀花紋都看不清了。
又是一個雪球襲來,直接砸中了他的眼睛。
“呀~!”薛揚忍不住捂住眼睛叫了起來,“停一停,我眼睛疼……”
“哈哈哈哈哈,這就受不了了嗎?沒用的家夥。”
“這哪裡是雪豹啊,這就是一隻嬌氣奶貓。”
“你不是要玩打雪仗,來一起玩啊!”
數不清的雪球朝他飛了過來,薛揚狼狽閃躲著:“住手,你們住手,我不玩了……”
然而沒有人聽他的,數不清的雪球朝他飛了過來,直接把薛揚埋在了雪地裡。
小動物們揚長而去,薛揚獨自躺在冰冷的雪地中,委屈的哭了起來。
嗚嗚嗚,他不過是想和他們一起玩而已,為什麼要這麼欺負他?嗚嗚嗚……
薛彩彩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過來,冷眼道:“這就是你所謂的朋友?”
……
自那以後,薛揚就變得強勢起來。因為他漸漸明白,隻有比彆人更凶,才不會有人敢欺負他。薛揚每天堅持不懈的鍛煉,吃得比誰都要多,他一直以為自己已經很厲害了。
可是現在,當他被吊在懸崖之中,當他看到深深的峽穀卻不敢多看一眼,他這才知道,原來他一直很弱小,和幼年的那隻雪豹一樣弱小。
隻不過小時候他是表裡如一的弱小,而現在,他用虛假的勇敢掩蓋了他的弱小。
難道他要永遠這樣下去嗎?永遠被人欺負,永遠也抵達不了白野的高度?
不,他不想這樣。
薛揚深吸一口氣,猛地睜開了眼。
懸崖邊依舊很高,風很大,但他已經不再害怕。薛揚伸出爪子,緊緊抓住了石壁上的縫隙。
“還要我做什麼?”他抬頭問蘇白。
蘇白愣了愣,露出了一個微不可見的笑,說:“然後就可以往上爬了。”
薛揚點了點頭,他一隻爪子抓著蘇白尾巴,其餘三隻爪子牢牢固定在石壁上,一步一步往上攀爬。
蘇白終於放下心來,跟著薛揚的節奏一起往上。
薛彩彩愣了愣,終究還是沒說什麼,也停下了毆打蘇白的動作,隻是前臂用力的勾住了懸崖。
很快薛揚就爬到了和蘇白同樣的高度,隻要再往上一點點,他們就能爬上去了。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當他們即將爬上來時,一隻金雕突然俯衝下來。
薛彩彩尖叫一聲,瞬間往下滑了好長一段距離,恰好卡在了蘇白和薛揚的肩膀之間。
蘇白大喊:“薛彩彩!抓住!”
薛揚叫苦不迭:“妹啊,你可不能再往下滑了。”
然而金雕越飛越低,幾乎一伸爪就能抓到薛彩彩的腦袋了。眼看著頭頂那五六厘米的大爪子,薛彩彩白眼一翻,徹底鬆開了前爪,帶著蘇白和薛揚齊齊摔下山崖。
小雪豹們像是一個個蓬鬆的毛球,充滿彈性的在山崖中彈來彈去。
不知過了多久,蘇白終於察覺自己身體停了下來。他睜開眼一看,山崖和天空不停旋轉著,小雪豹再次暈乎乎摔倒在地。
又過了好一會兒,蘇白終於清醒過來,發現自己滾到了山穀裡。
幽深狹長的山穀把巍峨的山峰一分為二,這裡沒有陽光,隻有一條剛剛解凍的河流,陰暗又潮濕。
蘇白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身體,身上有點兒疼,但幸運的是沒有受多嚴重的傷,就是不知道雪豹兄妹怎麼樣了。
“薛揚!”
“薛彩彩!”
蘇白喊了好幾遍,稚嫩的回音在山穀裡不停回蕩,卻沒有任何人回應他。這時蘇白才不得不承認,他們走散了這個事實。
不知道他們有沒有遇到危險?
雖然和這對兄妹不過是塑料情誼,但要是大家真出了什麼事,蘇白還是難免有些難受。
蘇白試圖爬上去告訴家長,然而當他看到陡峭的懸崖後,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之前有雪的山穀還勉強能爬,但是這個山穀全是硬邦邦的石頭,根本找不到任何上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