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三知道他心情不好受、心情又過於激蕩,才會情緒崩潰。
加三在男人麵前蹲下,等他哭了一會兒,這才戳戳他說:“阿爸,彆哭了,你應該高興才對。你的身體應該已經恢複知覺了對吧?不要太激動,你得平靜下來試著找回操控身體的感覺,我還想看看這藥劑的效果到底值不值得呢。”
加三說完,揭下腦門上貼的止血樹皮,塗了點口水,往加雙腦門上一貼,“給你我的力量源泉,現在我宣布,你已經可以站起來了。來吧,站起來讓我看看!”
加雙止住眼淚,收斂好爆發的情緒,他可不想被兒子笑話。有了力量源泉的加雙努力揮動手腳,腰部用力,想要坐起來。
加三伸手扶住他,借了他一把力量:“很好,非常好!想想看,你能站起來,奶奶和媽媽會有多高興?以後你將能再次用你堅實的臂膀保護你心愛的家人,你的母親、妻子和兒子都在等待你的回歸。阿爸,看!你坐起來了!下麵就是站起來,走回家,給奶奶和媽媽一個驚喜吧……等等,你不能這麼走回去。”
加三下意識不想讓村民知道加雙恢複的事情,他扶住加雙,轉頭看向從樓梯下來的老頭。
“你能幫忙把我父親帶回家嗎?不要讓其他人知道。還有他顫抖得很厲害,這正常嗎?”
“再正常不過,他已經躺了三年多,肌肉雖然沒有全部萎縮,但想要恢複使用也要一段時間,這跟藥劑沒有關係,跟適應和鍛煉有關。”老頭走到父子倆身邊,很不高興對加三道::“你真的真的很麻煩!”
“我可以給你免費幫工,一個月怎麼樣?”加三心裡很篤定老頭一定會答應,畢竟純種夏國血脈可不好找,如果他拖延或搞事,哭的一定是老頭。
加雙想要阻止兒子繼續和老頭做交易,他還想留在這裡看這個藥劑師老頭到底要對他兒子做什麼。但加三完全無視了加雙的焦急和擔憂。
“不需要!在這等著。”老頭氣呼呼地再次施展畫地為牢,不給加雙反抗的機會,一指點昏加雙,提起加雙走了。
加三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老頭彆看六十多了,還挺有力氣。加雙就算肌肉有所萎縮,本質還是個大漢,骨架在那兒,再怎麼輕,也不會少於百斤重量。可老頭就那麼輕鬆地提起就走。
又是約五分鐘後,老頭回來了。
加三沒問自己家人什麼反應,他敢打賭老頭肯定把人丟進屋子就走了,多停一秒都沒有。
果然,老頭一回來就催促他趕緊躺到石台上。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老頭額頭迸出青筋。
加三舉手快速道:“真的是最後一個問題!以你的能力,你應該能無視我的意願才對,比如打昏我擄走我強行對我做實驗。為什麼你非要用那麼珍貴的藥劑和我作交換?還同意和我簽訂契約?”
老頭眉頭鬆開:“你這個問題讓我知道你並不是什麼惡魔,否則你不會問這麼愚蠢的問題。也許你隻是一個在世間飄蕩的亡靈,好運占有了這具身體,雖然我沒有從你身上感覺到亡靈的腐臭味。”
“亡靈還有腐臭味?”
老頭眉毛豎起。
加三立刻做了個封口的手勢。
老頭看他識相,不無驕傲地繼續道:“神聖的魔法世界,遵從等價交換原則。我之前跟你說過,我屬於溫和派,溫和派魔法師更是堅守等價交換的等價兩字,我們堅信想得到就必須付出,這世上沒有不勞而獲的事情,尤其牽涉到偉大的魔法。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如果你想召喚出惡魔或異獸為你所用,低等惡魔和異獸與高等惡魔和異獸,召喚的代價又怎麼會一樣?”
加三了悟。
老頭:“你現在就是我用高級複元藥劑召喚而來的高級實驗體,眾神的眼睛不容欺瞞,我已經付出相等的代價,並取得你本人同意,如果你因實驗死亡,你就算變成亡靈也記不住對我的仇恨。而實驗者的自願性,也是提高實驗成功率的關鍵因素之一。”
加三徹底明白。但同時也對老頭的實驗更沒底,這位口口聲聲他付出了巨大代價,那麼他從自己身上到底想要得到什麼樣的實驗結果?
加三張口。
老頭嗬斥:“彆再讓我聽到你又提出其他要求,如果你不想永遠說不出話來!”
加三舉手投降,表示自己再不會多說一個字。
老頭指向他的雙手:“丟掉!都丟掉!你抓著這些東西能乾什麼?是能用石頭砸我的頭,還是能用棒子偷襲我?”
加三訕笑,隨手把粗樹枝和石頭丟到地上。
老頭手一揮,那兩樣東西立刻消失得連渣都不剩。
不過加三這時已經躺到石台上,沒注意到地上那一幕。
“閉上眼睛,當你聽到我這句話的時候,你已經睡著。痛苦將遠離你,魔法的光輝將在你身上綻放,當你體會到魔法魅力的時候,便是你從夢中醒來的時候……”
老頭以奇妙的節奏念叨著加三聽不懂的古怪話語。
加三聽了幾個單詞,眼皮越來越沉重,有意識反抗,卻沒那份精神力,沒幾秒鐘就腦袋一歪,徹底睡死過去。
地上拖拽傑羅姆屍體留下的血痕很清晰,但加三就跟沒看到一樣。
毀屍滅跡也要看條件,他做不到,又何必浪費那個時間?
把屍體丟進藥劑師的花園,說不定還能讓村長等人疑神疑鬼一番,不能立刻肯定凶手。
加三忽然站定腳步,回頭。
花園裡一切看起來似乎都很清晰,但他剛剛拖進去的屍體卻像是不存在一樣,隻有消失在花園柵欄門口的一道粗粗血痕才能看出有什麼被拖進了花園。
加三挑眉,意外之喜?
他原本還想再次走進花園,看看能不能看到傑羅姆的屍體,但剛才花園的變化又讓他擔心進去後就再也走不出來——誰也不能保證魔法師的花園能走出來一次就能走出來第二次。
“老頭,雖然你是無意,但也算你幫了我一次,這個人情我記下了。”
加三眼睛中的紅色還未消退,身上也血跡斑斑,全身上下傳來的劇烈痛楚讓他神經亢奮到極點,疲累被甩到一邊。
這次他沒有從村莊裡直接走回家,而是選擇沿著樹林邊沿,儘量避開人眼,隻是村口道路隻有一條,想要避開必須爬兩邊的陡峭山峰。
加三可不覺得自己現在的狀況適合爬山。
當經過一條無人小溪時,加三脫下衣服,跳進溪水裡狠狠搓洗了一把。身上被傑羅姆抓出、打出、踩出的傷口沾到冰涼的溪水發出激痛。
加三身體猛地一抖,大腦再次變得清晰無比。
衣服褲子放在溪水裡漂洗揉搓,這一小片溪水變得粉紅,很快又變成清水。
血跡沒辦法洗得太乾淨,加三穿上濕淋淋的衣褲,在溪邊泥地上打了個滾,又用泥巴把痕跡比較明顯的地方給著重塗抹了,再在臉上抹了一些泥。
等加三再出現在村口時,就變成了一副剛從山裡摸滾打爬還不小心摔進泥漿中的慘樣,路上他又撿了一些枯樹枝抱著。
守住村口關卡的換了兩個人。
這兩人看到加三時,一個人直接無視了,還有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則皺了皺眉,叫住了加三:“你進山裡了?山裡很危險。你忘了村裡的規矩?如果沒有大人帶著,不準任何未成年的孩子進入山裡。你要想撿柴禾的話,可以去村外東邊的山坡,那裡有人放羊,要安全得多。”
安全個屁,那幫小崽子都在東坡林子裡等著群毆爺!加三低著頭,沒說話,腳步也沒停。
“不用管他,像他那樣的小賤種,死了活該!”先前無視加三的守衛張口罵道。
二十多歲的青年歎口氣,低聲道:“彆這樣說,這孩子也不容易。”
“你啊,就是太好心,可你看我們村子好心的下場是什麼,養出了一隻小白眼狼!你是沒看到,斯奈爾家裡的孩子被這個小賤種打成什麼樣,到現在還躺在床上起不來!如果不是村長攔著,斯奈爾一定把這小賤種給活撕了!”
加三突然回頭。
那個罵人的守衛立刻叫道:“你看你看,那小賤種的眼神!沒有比他跟惡毒的了!我一定要跟村長說,把這家趕緊趕走!”
“呸!”加三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對那個罵人的守衛比了個中指,轉身,跑了。
後麵傳來那個守衛的破口大罵聲,還有另一個青年的勸阻聲。
加三記得那個青年,這個村子裡也不全都是壞人,隻是比起自己村裡的人,加家這樣的外來戶再可憐也隻不過能換來幾聲悄悄的歎息。
那個青年叫梅爾,曾經幾次阻止村裡的孩子欺負原加三,但他弟弟亨利因為莫名的妒忌反而帶頭打了原加三兩次。
加三一口氣跑回家。
加奶奶正坐在家門口編織草鞋,看到加三回來,驚喜地丟下草鞋就站起來。
“你這個死孩子,跑哪兒去了?要不是你爸說你很快就會回來,家裡能給你急死!你看你這身,你進山裡了?”加奶奶的聲音陡然拔高。
“沒有。我在溪邊抓魚,沒抓到,滑了一跤。阿爸醒了?”加三看加奶奶坐在門口就知道加媽媽今天不會做生意。
這也算是加家和村裡某些有需要的男人的共識,看到加奶奶坐在門口或門口掛草簾,他們一般就不會來了,但遇到像傑羅姆等不講理也不管加媽媽身體情況的,會無視加奶奶的阻止。
“醒了醒了,早就醒了。你沒受傷吧?我怎麼看你走路有點一瘸一拐?”加奶奶滿麵喜色,過來搶過加三懷裡的柴禾,“還有,你多久沒吃東西了?我老遠就聽到你肚子咕咕叫,快進去,奶奶給你弄點熱的吃。”
“沒受傷,就是崴了腳。”
“等會兒我給你揉揉。你進屋就坐著,彆亂走。”加奶奶叮囑他。
“知道了。”加三隻好把柴禾都讓給加奶奶抱,他則彎身撿起加奶奶丟在門口的草鞋,順便放下草簾,這才走進屋裡。
孫子沒有以前那麼依戀她,讓加奶奶有點傷心,但兒子身體情況有所改善,讓加奶奶高興得什麼多愁善感都沒了。
加媽媽正在陰暗潮濕的裡屋給加爸按摩四肢,同時跟加爸低聲說著什麼。
屋裡隻開了一扇小窗,草簾卷起,透進來一點光線。
看到兒子進來,兩人不約而同止住話語,加媽媽還沒開口,加爸已經滿臉喜色地掙紮著坐起來:“你回來了!你這身是怎麼回事?”
加爸先笑,後變色。
加三把草鞋放下,隨口道:“詳細情況我等會兒跟你們說。阿爸,你能坐起來了?”
加媽媽眼睛裡含著淚水,小聲道:“你爸爸不但能坐起來,早上我還扶著他走了幾步。小三,你過來。”
“媽,叫我加三!”
加媽媽噗哧笑,“小三有什麼不好?讓你這麼嫌棄。過來讓媽媽看看你,你爸說你找了村裡那位藥劑師,跟對方做了一個交易?是什麼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