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其中關係到自身的部分,他並沒有全說,隻說老頭在他身上做了某種實驗,是什麼實驗他也不知道。
加爸加媽這次沉默的時間要長得多。
半晌,還是加爸先開口:“雖然不知道實驗內容是什麼,但如果是好的實驗,也不會讓那個藥劑師花那麼大代價。你以後要注意自己的身體,有什麼變化就跟我們說。”
加三心想跟你們說又有什麼用?但這是父母對子女的關心,他最終點了點頭表示知道。
加媽媽藏住眼中悲傷,摸了摸兒子的臉,勉強笑道:“除了你爸,還有誰知道你昨天一直到剛才都在藥劑師那裡?”
加三回憶:“村裡很多人看見我往村西頭走,應該有不少人能猜出來。”
“那有人看到你從藥劑師那裡出來嗎?”
“除了傑羅姆以外,沒有。但我回來時,守村口關卡的人有看到。”
“那如果有人問起你,你就說早上你就離開了藥劑師的家,後來看天色還早,就去山裡撿了些柴禾,還采了些草藥。”
加媽媽又對加爸說:“這村子不能待了,還好你現在已經開始恢複,等你能走路,我們就離開。”
加爸摸摸自己的腿:“要麼今晚就走?哪怕他們一時找不到傑羅姆的屍體,但肯定會問到小三這兒來,隻要他們有所懷疑,加上他們之前對小三累積的仇恨,恐怕……”
加媽媽咬牙:“要麼讓小三先躲起來,等彆人問起來,我們就說他離家出走了。”
加爸爸思索:“也是個辦法,等會兒你和媽把家裡的錢幣都找出來,給小三準備好行李,趁著天色沒黑,讓小三吃過就走。”
加媽媽又擔心地撫摸兒子的肩膀:“可他還受著傷,路上如果沒人照顧……”
“你帶小三先走,我和加雙後麵趕上。那幫天殺的畜牲!”加奶奶進來了,眼睛紅紅的,說話帶著鼻音,也不知在外麵聽到多少。
“奶奶,阿爸,阿媽。”加三不得不開口了,“阿爸現在的情況根本走不遠,而我們一走就會落了口實,村裡人肯定會追上來,他們都是獵人,我們一家老弱婦殘可不是他們的對手。我告訴你們這事,是讓你們有個心理準備,我們是要走,但不是現在。”
雖然現在走是最好的時機,但加爸不能走,說什麼都白搭。他和加媽媽是能先行離開,但同樣還是那句話,他走了就會讓村裡人坐實對他的殺人懷疑,到時加奶奶和加爸勢必會成為犧牲品。
如果他打算犧牲家裡人,又何必去找老頭做交易?
“可是……”
“我有辦法對付他們,你們彆擔心。”加三有個屁的方法,他隻能見機行事,順便再把老頭拖出來做做擋箭牌,儘量拖延一些時間。
“小三,你長大了。”加媽媽一臉欣慰地道。以前的兒子太軟、太好欺負,有什麼也不肯說,也是什麼事都想自己扛,可不知為何總覺得現在的加三更可靠一些?
加奶奶抹眼淚,“我可憐的孩子,奶奶和你爸媽沒用,苦了你了。湯煮好了,你趕緊吃一點,然後好好睡一覺。”
以前那麼軟的孩子,也不知在外麵被欺負成什麼樣,竟然一夕間性格大變。說到底都是大人沒用。加奶奶哀歎。
聽加奶奶說到睡覺,再加上事情都已經交代清楚,加三心裡一放鬆,一股無法抵抗的極度疲倦就突然席卷而來。
加三腿一軟,差點軟倒。
加奶奶和加媽媽一起抓住他。
“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快過來,彆在那兒傻站著了。”加爸爸扯開被窩,讓兒子趕緊上來捂一捂。
加媽媽又說要給兒子找衣服。加奶奶也忙不迭地出去端湯。
加三按揉著額頭想提醒加媽媽,家裡的衣服數過來數過去就那麼幾件,他穿的已經都是加爸的衣服。加爸因為常年躺在床上,衣褲幾乎用不著。
可幾年消耗下來,加爸的衣服也差不多都快消耗完了。
加三懷疑加媽媽能否再翻出一件完整的衣服來。
加媽媽果然沒有能再找出一件完整的衣服,僅剩下的那套如今也已經套在加爸身上。但加三之前穿在身上那套肯定不能留了,血跡洗不乾淨,隻能燒掉。
加媽媽出去處理那套衣褲。
加爸立刻就要把衣服脫給兒子穿。
“不用衣服了,我上床窩著。”加三那股勁兒過去,身體不但極度疲累,還渾身發寒,他也怕生病,當下就爬上床,和他爸擠一個被窩。
往常,他也是跟他爸一起睡,晚上也好照顧他爸起夜,但加爸叫醒兒子的時候極少。
加爸特彆幸福地抓起乾癟癟的被子往兒子身上蓋,還親昵地揉了揉他亂糟糟的短毛。以前都是兒子照顧他,他想做什麼都不行,如今他終於能觸摸到兒子,也終於能像一個真正的父親一樣照顧他!
加三靠在他爸身上,感受著他爸的體溫和那股濃濃的父子溫情,眯上眼,打了個哈欠。
加奶奶出去又進來,一手端湯碗,一手拎著一件褂子,“小三沒衣服了?那先穿奶奶的,奶奶還有一件多的。”
加三已經無力反抗,小三就小三吧,你們愛怎麼叫就怎麼叫。
“小三,彆睡,等吃過再睡,小心生病。”加奶奶放下碗,晃晃他,非要給他把衣服套上。
加三一點都不想穿加奶奶的衣服,身子一矮,鑽進被窩裡。
“媽,小三不想穿就不穿。等會兒你和唐娜把我的上衣改改,他個頭小,給他改件褂子加短褲總能改出來。”加爸張開手腕護住兒子。
加奶奶用力在加爸手腕上拍了一下,含淚笑罵:“這死孩子!不就是不想穿老太婆的衣服嗎。”
加奶奶似乎還想問什麼。
加爸爸對她使了個眼色。
加奶奶看到鑽進被窩裡雙眼朦朧渾身透出疲乏的孫子,心一痛。
加三在被窩裡眯了不知多長時間,他覺得自己隻睡了一小會兒,可醒來時,外麵卻是清晨的景象。
家裡大人輪流過來叫他,似乎怕他就這麼睡過去再也醒不過來。
加奶奶和加媽媽直接把早飯端進了裡屋。她和加媽媽都說自己已經吃過了,但天知道她們到底吃沒吃過。
加爸爸靠坐在床頭,不住抬起手臂和腿,活動手腳,想要快點能夠正常行動。滿身汗水的他,看著麵前的一家三口,隻覺得胸口處滿滿的,全是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