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三嘿嘿笑。
加奶奶數了幾個銅幣提著菜籃出門了。
東坡是她最常去的野地,但她也不想碰到那群倒黴孩子,就故意避開了他們常待的那片地。
挖野菜時,加奶奶偶爾會分心感受一下自身身體狀況,但感覺起來一切都像是很好,尤其是肚子裡暖暖的飽飽的,特彆舒服。
但偶爾腿肚子抽筋一下,哪裡忽然疼了一下,她也會想這是不是就是中毒反應。
等挖了一籃子野菜站起來,加奶奶已經把中毒不中毒拋到了腦後。
哪個老太婆中了毒會像她這樣勁頭十足?而且乾了小半天活還一點都不餓?
如果真有這樣的□□,她不介意每天都來一碗!
加奶奶拎著滿滿一籃子老掉的野菜從小路繞去村裡。
東坡後麵住著幾戶人家,村裡最好的獵戶就住在那兒。他們家男人多,身手好,鞣製皮毛的手藝也好,在村裡生活算是很不錯的一家。這家裡的光棍們偶爾也會來照顧唐娜的生意,每次給的東西都很多,算是比較好說話的一家。
快要靠近那戶人家時,加奶奶忽然看到路那頭村長帶著幾個男人也走了過來,幾個人步伐匆忙臉色陰沉,加奶奶不想給那戶人家添麻煩,下意識就躲到了一株大樹後。
“泰德,你在家嗎?”村長還沒有進門,就提高嗓門喊道。
“在。你們這是?”在院子裡和兒孫一起乾活的泰德抓著斧頭柄,轉頭看向村長等人,眼中閃過疑惑,“出了什麼事嗎?”
村長不願在外麵多說,對五十出頭依然精壯的泰德揮手,“屋裡說話,重要的事。”
泰德皺皺眉,揮起斧頭往木樁上一剁,“進來吧。”
幾個男人跟在泰德身後進了他家。
泰德的兒孫在院子裡互視。
“怎麼感覺像是有什麼大事發生了?”泰德的幺子嘀咕道。
“是不是找到了傑羅姆?那老色胚出事了?”
“也許是哈德大少爺有什麼事吩咐?”
泰德幾個孩子不住猜測。
泰德長子解下皮裙擦擦手,“我進去看看。”
加奶奶站在大樹後麵,望著泰德家的院子,不知道該不該過去。
也許等村長他們走了……
泰德家忽然傳來一陣像是吵架的劇烈爭執聲。
加奶奶側耳細聽,可是隔著條路,又隔著一個大院子,還有牆壁擋著,她隻能隱約聽到幾聲發泄一般的臟話。
小心謹慎慣了的加奶奶想想,覺得今天大概不太適合跟泰德家開口換肉,就又悄摸摸地走了。走時,還特地看了看周圍,確定沒有人注意到她。
加三此時正在家裡跟他爸炫耀那個金杯。
加爸接過金杯摩挲,感歎一般地道:“想當年……”
想當年什麼,他提了開頭卻不說了。
加三翻個白眼,坐到他爸腳頭,抓住他一隻腿按揉。
加爸的腿上全是汗,看來他們走了,他也一直在努力鍛煉。
加媽媽則坐在床頭給加爸按揉手臂和肩膀。
加爸爸幸福得要哭了。
“一開始不用鍛煉得這麼凶,你看你小腿肚都抽筋了。”加三捏住他爸的小腿肚用力一揉。
加爸發出一聲痛叫。
“忍忍,揉開了就好了。”加三加重力氣。
因為加爸癱瘓多年,原加三早就學會如何給父親按摩身體。
加媽媽一邊按揉丈夫的臂膀,一邊把當時測試的情況又說了一遍。
加爸爸也不嫌煩,還笑著不斷反複問大家當時的表情和反應之類。又說了好幾遍“早知我兒子怎樣怎樣,我就是爬也要爬過去”之類的話。
“爸,媽,那藥劑師老頭說我是夏國純種血脈是怎麼回事?”加三冷不丁地問道。
加爸和加媽同時失聲,也在這一刻同時僵住,兩人似乎完全沒有料到兒子口中會說出“夏國純種血脈”這六個字。
加媽媽臉上笑容全部消失,神情忽然變得極為慌亂,臉色也煞白煞白:“你說什麼?那藥劑師老頭說你是什麼?”
加三抬頭,吐字清晰地道:“他說我是夏國純種血脈,這也是他為什麼會同意和我做交易的原因。”
加媽媽身體軟了,竟是瞬間癱坐在床上,口中不住呢喃:“完了,完了……”
加爸則在怔愣片刻後,苦笑:“原來如此,怪不得……”
加三拍加爸的腿:“爸,媽,冷靜。老頭雖然知道,但他並沒有對彆人說,而且也沒把我抓走不是嗎?”
“對,對!我們得趕緊逃走,得趁他還沒回來……”加媽媽竟然丟下加爸站了起來,慌頭慌腦地就要跑出去。
“媽!冷靜!”加三喊住她。
加爸爸也叫了妻子的名字。
加三不敢再刺激加媽媽,聲音放得比較柔和地道:“媽,你回來坐下。跟我說說夏國純種血脈是怎麼回事,我很好奇為什麼那藥劑師老頭能看出來,那位魔法師和領主長子卻沒有看出來?這其中有什麼秘密嗎?以後我們就要走出去,我會見到更多魔法師,心裡總得有個數吧?”
“唐娜。”加爸爸對加媽媽伸手。
加媽媽轉身,慢慢走回來,坐回床頭。
“你說得不錯,有些事確實該告訴你了。”加媽媽抬眼,眼神溫柔又哀傷。
加媽媽忽然又站起,“你們等等,我到門口看看。”
加三臉上打出問號。
加爸爸輕聲跟他說:“小心無大錯,等會兒我們要說的事很重要,不能讓彆人聽到。”
加媽媽出去繞了一圈,確定家門口沒什麼人,又走回來。
夫妻倆人對看,加爸對加媽媽點頭。
加媽媽深吸口氣,望著兒子,說道:“沒錯,你確實是純種的夏國血脈。”
加媽媽後麵的話不太願意說,她心裡並不希望讓加三知道他們不是他的親生父母。
加三代替她說了出來:“而你們不是,那老頭說的。”
加媽媽暗中把藥劑師老頭罵了個狗血噴頭,嫌他多管閒事、破壞他人家庭感情。
加三看加媽媽的表情就知道她在鬱悶什麼,當下哈哈笑出來,“媽,爸,彆難過,對我來說,你們就是我的親生父母,這點永遠都不會改變,我如果在意就不會直接說出來。”
看兒子這麼“豁達”?加媽媽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但還是覺得像是失去什麼寶貝一樣難過。
加爸爸攬住她,親吻她的臉頰:“看三兒的眼睛,看看他,那是我們的孩子,誰也奪不走他。”
加三配合地用力點頭。
加媽媽對兒子伸手。
加三隻好把腦袋伸過去,任她揉搓。
加媽媽把兒子稀罕了夠,又很無情地一把推開,“行了,知道了,以後你敢不認我和你爸,還有你奶奶,我打斷你的狗腿!”
加三默默地伸出自己的狗腿。
加媽媽抓住兒子的臭腳丫子,放到自己膝蓋上,擺出一副要說古的架勢。
地上拖拽傑羅姆屍體留下的血痕很清晰,但加三就跟沒看到一樣。
毀屍滅跡也要看條件,他做不到,又何必浪費那個時間?
把屍體丟進藥劑師的花園,說不定還能讓村長等人疑神疑鬼一番,不能立刻肯定凶手。
加三忽然站定腳步,回頭。
花園裡一切看起來似乎都很清晰,但他剛剛拖進去的屍體卻像是不存在一樣,隻有消失在花園柵欄門口的一道粗粗血痕才能看出有什麼被拖進了花園。
加三挑眉,意外之喜?
他原本還想再次走進花園,看看能不能看到傑羅姆的屍體,但剛才花園的變化又讓他擔心進去後就再也走不出來——誰也不能保證魔法師的花園能走出來一次就能走出來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