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青宛望了望遠處欄杆上的人影,決定先將林知南扶到遠離這個地方的石階上坐著。
昨天下了一天的雨,石階上還有些雨珠的殘留,她拿紙巾擦乾淨,叫林知南坐下休息。
遠離了那股腐爛的屍體臭味,林知南的臉色也變得好多了,他怔怔的望著地上小小的水坑,忽然說道:
“是我連累了院長先生,如果不是因為我.....”
南青宛打斷了他的話,她皺著眉望著林知南:“一切要等警察的調查結果出來再說。”她頓了一下,“況且這件事本來就和你沒有關係。”
在南青宛看來,林知南在絕大多數事情上都稱的上善良心軟,他總是喜歡將不相關的責任往自己身上攬,甚至過於寬和。
就比如第一次她沒看清林知南,將被對方當作夢中的東西給打了一遍,他事後仍舊溫柔關切的和自己相處著,絲毫沒有記仇。
這一點也是一向對外人冷漠的南青宛願意去主動照顧關心這個少年的原因。
她其實對他是懷有愧疚之心的。
但院長死亡的事情,在南青宛看來,這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卻還是將這責任攬在自己身上。
更何況,院長平時對他並不算的上好,南青宛來療養院的第一個星期,就發現他暗中扣留了公司將近一半撥給這裡的公款。
本來應該給林知南用的昂貴的進口藥都變成了市麵上最常見最廉價的安定劑。
就連一日三餐都因為院長口中的療養師的建議,變成了最簡單的雞蛋稀粥。
那粥甚至連米粒都難以瞧見幾顆。
這樣的克扣並不是短暫的,而是在林知南成年的長年累月中,由於過度缺乏的營養和青春期超乎常人的身高抽條,他的身體變得單薄虛弱。
而他自己甚至還不知道,每日都以為院長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他好。
就算林知南意外得知了這些事,南青宛也覺得他隻會輕輕的說了句:“算了吧,院長先生有自己的苦衷。”
多麼愚蠢,多麼善良的一個人。
南青宛冷眼旁觀,她本來無意插手這些事情,隻要堪堪熬過一個半月,她便能從這個破舊的偏僻小鎮重新回到屬於自己的十五區。
但是......
那天她望著他那副全然信任自己的模樣,心裡突然升起了那麼些不忍。
南青宛本來已經寫好了一片舉報信,準備像公司檢舉李德友傾吞療養院資金的行為。
她不確定林知節是否會對林知南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存在親情,但她還是決定去試試。
但令人沒有想到的是,她的那封檢舉信還沒有發出去,李有德便這麼意外死亡了。
她蹲下身來,雙手握住林知南的手,他的手冰涼涼的,沒有一絲溫度,在這裡炎熱的六月中,簡直像是一塊冰塊。
但南青宛沒有鬆開,她隻是慢慢握緊,兩人的皮膚沒有一絲縫隙的貼在一起,放輕聲音安撫道:“林知南,這不關你的事。”
林知南沒說話,隻是顫抖的身體漸漸停了下來,他低著頭,長長的發絲遮住了雙眼的神情,南青宛能夠感受到他冰涼的雙手正在回握。
他的力氣很大,把南青宛的手抓的很緊,似乎像是這世間唯一能夠握住的東西一樣。
南青宛就這樣蹲在他麵前,任憑他緊緊的握著自己的雙手。
她莫名覺得他可憐。
比起權勢在握,身份高貴的哥哥林知節,林知南自從八歲起便被關在這偏僻荒蕪的療養院中。
她難以想象這十年他是怎麼度過去的,日複一日的麵對著充滿消毒水氣息的病房,數不清的白色藥粒,做不完的檢查。
他甚至都沒有一個可以說話的人在身邊,因為渴望親情隻能小心翼翼的問她,能不能叫她姐姐。
南情宛輕輕歎了口氣,她沒說話,就任憑林知南緊緊握著自己的手。
隻是她沒有瞧見,林知南那被發絲遮住的雙眼升起的滿足和喜悅。
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姐姐......
要永遠和姐姐在一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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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落在地上形成一個又有一個細碎的光斑,偶爾能從遠處聽清警察隻言片語的聲音。
“......太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