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兒們,你們都知道,如今你們那死鬼爹,根本就沒死,不但沒死,還在京城裡謀了大富貴。看樣子他也不是個罔顧人倫的,如今是要接咱們去京城享福的。但隻是如今看來,你爹身邊,還不知道多少個小妖精小賤人,都巴望著進咱蕭家門呢,若是你爹真得娶了那身份高貴的女子,再生下子女,怕是你我都要被人低看。是以咱們以後總是要想想辦法,把你爹身邊的小妖精都給趕跑了,也好成全你我一場富貴。”
眾兒女點頭,齊聲道:“娘說的是,以後無論什麼事,我等隻聽娘的吩咐就是了。”
蕭杏花望著這五個兒女媳婦,雖性情各異,也沒什麼大才能,可是貴在一個個都是孝順勤快的,實誠貼心,實在是滿心的知足。
她想起往日度過的種種艱難,歎了口氣道:“往日我一個人帶著牛蛋,狗蛋,佩珩,從隗繼山下大轉子村逃荒出來,一路上不知道經曆了多少難處,那個時候牛蛋餓得抓起地上的土吃,狗蛋累得癱在那裡沒法動了,險些被外麵的野狗叼走,還有佩珩,當時還被我抱在懷裡呢,差點被人家搶走當了兩腿羊。”
蕭杏花其實很少說起過去的這些事,此時說了,一眾兒女想起艱難過往,不免低頭唏噓不已。
“後來經曆了戰亂,瘟疫,也是你們都命大,竟然熬過來,逃到了這振陽府白灣子縣,一開始是街頭討飯養活你們三個,後來是去撿外麵沒人要的野茶末子煮水賣茶過活,之後才慢慢賃了房子,正式安家落戶在這裡。我熬了這麼多年,總算把你們幾個拉扯大,娶了媳婦,一家人和和美美,過個安生日子。”
說到這裡,她心中越發感慨。
底下的牛蛋狗蛋,想起這麼些年來母親的不容易,不由得低下了頭,其它幾個女人家更是眼圈都要紅了。
蕭杏花擦了擦沒眼淚的眼兒,又道:“誰曾想,橫出了變故,你那死鬼爹竟然沒死,還謀取了那麼大的富貴。你我若是就此不認,舍棄這富貴,窩在這小鎮子上,倒是委屈了自己。如今少不得拚上一把,去那燕京城裡,走進侯門大院,拚上一把。但凡他還有些良心,你們幾個,自能飛黃騰達,榮華享之不儘。”
說著間,她拿過來旁邊的一個包袱,一層層地打開,卻是白花花的銀子,並一些零碎銅錢。
她數了數,最後道:“這幾年,你們幾個孝順,每每掙了銀子都交給我收著,我平時吝嗇得很,自己不舍得花,也讓你們勤儉著,其實是想著以後咱們盤下一個大宅院來,一家子好生過活。如今有了這富貴爹,宅子不用買了,可是你們進京去,不能讓人小看了,手底下總得有些銀子。這些一共是七十四兩,你們五人,每人分十二兩,餘下十四兩我來收著。拿了這些銀子,你們都去置辦衣服頭麵,使勁地捯飭一番,捯飭出個富貴模樣來,免得進了京城還是窮酸樣子,倒是被人笑話。”
說著時,蕭杏花便將那銀子分好了,每人一份。
因平日裡銀錢都是蕭杏花收著,底下媳婦兒子的手頭確實沒什麼餘錢,如今猛然間被分了白花花十二兩銀子,不由看得眼花,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最後大家麵麵相覷一番後,還是夢巧兒上前道:“娘,我看,這銀子還是你給我收著吧。”
其他幾個也紛紛點頭:“是了,咱們原本就是一家子,銀錢自然是娘收著。我們手裡拿著,也不知道該如何花用。”
“說得是呢,不說其他,隻說那頭麵衣衫,到底該買個什麼樣子的,到底該如何捯飭,我們也是一竅不通。回頭拿著銀子萬一讓人騙了,白白落個難受!”
“是了,娘,要說買頭麵衣衫,回頭咱們一家子商量商量,一起買就是了!可不興這分銀子的事兒,反倒不像一家子了。”
聽兒女們這麼說,蕭杏花心中自然欣慰。這些年雖說家中貧寒,可兒女齊心,孝順,家裡也是其樂融融。
她當下收回了那銀子,笑著道:“你們既這麼說,銀子我就暫且管著,咱們先去買幾件體麵衣服並頭麵,再收拾收拾家中細碎,過幾日就準備跟著你爹上京去了。”
眾位兒女自然齊聲稱是。
如今蕭家外麵已經有蕭戰庭派來的幾個侍衛把守,出入都有保護。牛蛋本來還打算挑著擔子去和幾個老主顧告個彆,再把前幾日答應的貨都給送一送,如今看來,隻能作罷。
而狗蛋也隻能在侍衛的陪伴下,去了往日做夥計的生藥鋪子,和掌櫃道了彆。
那生藥鋪子的東家幾乎要將腦袋磕到地上了,一疊聲地說有眼不識泰山,這些年委屈了你狗蛋,以後還要多多關照諸如此類。可憐狗蛋這些年,都是彎著腰做人,低著頭做事,哪裡遇到過這陣仗,隻能連聲說是後,逃也似的回家去了。
而蕭杏花則是拿了那銀子,托人打了幾件銀絲鬒髻,又購置了翠梅花鈿兒,金籠墜子,並一件施金累絲鑲玉送子觀音滿池嬌分心,和一個金九鳳墊根兒,除此還娘幾個各做了幾件體麵衣衫,都是選了上等料子。
做完這些,外還餘下一些銀錢,隻做上京路上零碎花銷。
一家人忙碌著又將家中大小物事都收拾了,該送人的送人,該變賣得變賣,至於那零碎細軟釵梳則是打成行囊帶著。如此忙碌了兩三日,方才準備妥當,而蕭戰庭那邊,已經派人傳了消息,說是天子急詔,準備上京了。
依照蕭杏花的意思,在這府白灣子縣這麼許多年,總該和鄉親熟人擺個酒席道彆,可誰知道蕭戰庭那邊派人催得急,沒奈何,竟是隻能匆忙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