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起來女兒已經十五歲了,雖說平日裡跟隨著兩位嫂嫂在家縫補女紅,可是偶爾間出去逛市買餅的,市井人家門戶淺,外麵結識了誰也是常有的事。
怕是佩珩暗地裡已經相中了誰,隻是瞞著家裡不敢說罷了。
“娘,你還記得咱們鎮子東頭的霍家嗎?”
“霍家?”蕭杏花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他們家?”
霍家,要說起來也是白彎子縣的大戶呢,和縣裡官老爺有些遠親,在鎮子上幾處門麵,現成地開了一家生藥鋪子,兩家綢緞莊子,還有幾處門麵房往外賃著,聽說縣外頭還有百八十畝的上好田地,外加幾個山頭。
這樣的大戶人家免不了請些針線活上的人,蕭杏花以前就在霍家的管家娘子手底下接些營生養家糊口。
隻是霍家那樣的人家,和自家這種落魄門戶自然不可同日而語,蕭杏花以前還真沒想過霍家有什麼人可以和自家女兒佩珩般配,如今掐指頭一算,霍家的小兒子今年約莫十七八,隻比佩珩大上兩三歲,聽說模樣周正,讀書也好。
“佩珩,你心裡想著的,難道是霍家的六少爺?”
佩珩這下子羞得都不敢看自己娘了,聲音小得像蚊子哼哼:“娘,以前我陪著嫂嫂過去送針線活兒,曾遇到過他,他,他……”
“他怎麼了?”至此,蕭杏花心裡全明白了,敢情女兒是出入過霍家,碰到了霍家的小子,就此有了些來往?
一想起這個她就抓心撓肺,自己精心養著的女兒,竟然早被臭小子惦記上了?
隻是如今蕭杏花也不敢著急,隻能不動聲色地按捺下不悅,小心地盤問。
“他人是很好的,說挑個時候,就和家裡說人,讓家裡人來我們家提親。本來若,若不是出了爹這件事,他,他已經打算提,提親了……”
這話一出,蕭杏花半響沒音兒了。
她沉默了半響,最後終於還是不動聲色地道:“那個小子有什麼好的?我是不記得他的模樣了,人品怎麼樣也全然不知,你好歹說說,他是怎麼個好。”
蕭佩珩聽著母親這語氣,自然是明白她不喜歡的,心中苦澀,抿了抿唇,低聲道:“娘,他心底善良,人也好,長得……長得也白淨,又會讀書識字……”
長得白淨,讀書識字……
蕭杏花默默地在心裡重複了三遍,最後也忍不住一個歎息。
話說當年她嫁給蕭鐵蛋,心裡並不是那麼情願,多少惦記著村裡的白淨書生呢,不曾想十幾年後,她家女兒和她一樣一樣的心思,也專喜歡白白淨淨的讀書人呢!
“娘,你是覺得不好嗎?”佩珩見自己娘良久不說話,不免忐忑起來。
蕭杏花搖了搖頭,凝視著女兒,語重心長地說:“這門親事,娘倒是沒什麼,隻是就怕你爹不喜歡呢!”
這能喜歡嗎?蕭杏花可是知道蕭鐵蛋這個人,他不喜歡讀書人,更不喜歡白淨的讀書人。當初蕭鐵蛋碰到玉兒哥哥,人家玉兒哥哥好聲好氣地和他打招呼,他卻黑著臉好像和人家有八輩子的仇。
“那怎麼辦?娘你剛才不是說,爹不會乾涉我的親事嗎?不是說爹答應了你,一切由咱們全權做主嗎?”
蕭杏花聽著女兒的問話,不免苦笑,歎道:“說是這麼說,隻是這霍家……”
這霍家如何,她沒說出,不過母女兩個心裡自然都清楚。
要說起來,依這霍家在白彎子縣的門第,她們家佩珩若能嫁過去,那可真是攀上高枝了。白彎子縣一等一的富戶呢,和縣太老爺都沾親帶故呢。
可是現在,情況卻全然不同了。
佩珩現在是侯府的千金小姐,是鎮國侯唯一的女兒。蕭杏花雖然不懂,可是也知道,自家女兒的這身份,便是嫁個皇子都夠了。
至於什麼白彎子縣的頭份富戶,什麼縣太老爺的遠親,這些給蕭戰庭提鞋都不配呢。
“娘,你剛才說的,要給我做主的。”佩珩意識到了,眼中黯淡,輕聲哀求著蕭杏花。
蕭杏花看著她那絕望的小模樣,也是心疼,忍不住問道:“佩珩,你總是該想清楚了,如今你的身份和以前大不相同了,真得要嫁給霍家的小兒子嗎?這以後,你高他低,身份不相稱,門第也不能匹配,真嫁給他,你未必就能快活,反而可能惹出種種是非來。”
自古以來,做親事講究個門當戶對,便是有高攀也有低就,也多是女高攀男,卻少有男高攀女的,女高男低,這其中總是有種種不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