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書桌前隻有一把椅子,那把椅子很大,現在那把椅子是蕭戰庭坐著的。
他既然讓她坐,她就厚著臉皮毫不客氣地坐在他大腿上了。
“杏花?”他有些意外,其實他是想起身給她拿一把椅子過來,好生教她認字。
他想讓她過她原本就該過的日子,有人伺候,會讀書識字。
“鐵蛋哥哥,你不是說要教我認字嗎?”她一臉無辜地看著他,滿懷期待的樣子。
“是。來,我先教你寫名字。”他看著她那懵懂的眼神,越發有種回到過去的錯覺,胸口那裡被狠狠地敲了一下。
不過他勉強按捺下來,低沉沙啞地這麼說道。
“鐵蛋哥哥最好了!”她輕笑了聲,笑得軟綿綿的。
蕭戰庭沉著臉,麵無表情地拿起筆來,開始教她寫字。
“這樣,手這麼用力,記得要拐一下……不對,不是這樣……”他溫燙的鼻息就在她耳邊,弄得她耳朵發癢。
她眨眨眼,故意搗亂:“是這樣嗎?還是這樣?”
嘴裡這麼說的時候,她還故意扭動了屁股。
她是嬌小的女人,腰細,而他是健壯的男人,體健,她的腰比他的大腿還細。她勞作多年,屁股格外挺翹結實。她的屁股就擱在他的大腿上,她扭來扭去的輕蕩,像個小孩兒蕩秋千,難免就碰到了不該碰的。
滿意地感覺到身後男人的氣息粗重起來,她心中得意暗笑。
蕭鐵蛋啊蕭鐵蛋啊,這下子讓你知道老娘的手段。
這麼想著,她又故意抬起手來,於是手肘子就恰好碰過了他的胸膛。
他現在的胸膛又硬又燙的,隔著夏日裡軟薄的綢布,她都能感覺到上麵的賁發和渴望。
蕭杏花這下子心裡樂開了花。
逃不掉了吧?果然這藥是管用的,任憑你是鐵打的人兒,也經受不起老娘的手段啊!
“杏花,好好寫字!”他沉聲威嚇道,顯見的是非常不滿。
“我這不是認真寫著呢嘛!”她故意軟綿綿地抗議,同時斜眼瞅他。
她那聲音,柔媚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她說話聲音好聽,以前他就愛聽,有時候夜晚裡,他會故意咬她的小尖尖,聽她壓抑而嬌嫩嫩地叫給自己聽。
現在多年過去,昔日嬌嫩的女孩兒聲音成熟起來,卻也添了嫵媚,聽著就勾得人心神動蕩。
“杏花,你今晚這是怎麼了?”可憐的蕭戰庭,緩慢地放下了筆,盯著坐在自己懷裡的蕭杏花,壓抑而無奈地這麼問道。
“沒怎麼,就是想和鐵蛋哥哥說說話啊。”蕭杏花咬著唇,睜著眼兒,無辜又期盼地望著他。
“你——”蕭戰庭倒吸了口涼氣。
她是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的,他能看出來。
問題是,她為什麼故意這麼做?
“鐵蛋哥哥……這些年,你,你可想過我?”蕭杏花見他扭臉根本不看自己,唯恐到嘴的鴨子飛了,乾脆使出手段,抬起手來摟著他的脖子。
纖細到略顯羸弱的胳膊就環繞住了男人的脖子,身體也順勢猶如藤蔓一般攀附在男人胸膛上。
揚起臉,她兩眼直勾勾地望著他:“想過我嗎?”
“想。”他定定地凝視著她,咬牙切齒地蹦出一個字。
“怎麼想啊,都什麼時候想啊?”她嫵媚地笑笑,繼續追問。
“你——”他不知道她怎麼忽然跑過來抱自己,更不知道她為什麼要施展出這般手段,可是他知道,再這麼下去,他是真得忍不住了。
“反正你要告訴我,你怎麼想我啊!說說啊!”
“我也不知道。”蕭戰庭渾身硬得像塊石頭,粗聲這麼說道。
“不知道?怎麼會不知道呢?難不成說你其實根本沒想我?說來也是呢,你身邊可是有個又能乾又會打仗又能當侯爺的晉江侯呢,孤男寡女的,都一起在軍營裡是吧?平時都做什麼了?”蕭杏花故意這麼問道。
“彆亂說,我也是後來才知道她是女人的!”開始的時候,真以為是男人。後來真相揭曉,他才發現平時她就露出了一些馬腳,隻是自己一心惦記著自己的妻兒,根本沒去想過。
“知道是女人後,是不是覺得你們真是天生一對珠聯璧合?”
“胡說八道!”
“好好地說話你生什麼氣,你不說你怎麼想我,那我可不就覺得你隻和人家一起卿卿我我,根本想不起來想我唄。”蕭杏花在不講理的時候,可以說把不講理這件事發揮到了極致。
蕭戰庭不言語,沉默。
蕭杏花低哼一聲,彆過臉去,咬著唇,很很很不高興。
原本的燈火不知道怎麼了,輕輕發出一聲劈啪的聲音,炸出來一個燭花,之後便熄滅了。
書房裡頓時一片黑暗。
月光照進來,清風輕輕地吹起,周圍很是安靜,在這一片黑暗中,她能聽到他濃灼的呼吸聲,一下下的。
身子底下的胸膛緩慢而大幅度地起伏著。
他在壓下他的渴望,蕭杏花清楚地知道這件事。
藥性發作了。
“杏花兒,我當然想你。”他低沉而沙啞的聲音響起,語音中飽含著沉重和無奈:“忙了一天,彆人都睡了,我鑽出軍營外麵,看著天上的星星,就想你是不是在院子裡喂雞劈柴呢,想著咱家的牛蛋狗蛋是不是哭鬨著給你惹麻煩了。”
“我累極了,躺在行軍床上,也想起,想你是不是睡著了,是不是也想我?想著家裡添了兩張嘴,口糧夠不夠吃,你晚上睡著的時候是餓著還是飽著。”
“鐵蛋哥哥……”她原本勾搭的心思慢慢消失了,唇邊嫵媚的笑也凝固了。
他轉過臉來看著她。
就著月光看她晶瑩含水的杏眼兒。
“剛參軍那會兒,軍中吃的是雜糧大餅子,每個人分老大一塊,管飽。剛開始的時候我總是不舍得都吃光了。總想著留一些,回家給你嘗嘗。”
隻是今日留了明日留了,最後留了許多半張的餅,卻沒盼到回去家鄉的那一天。
他所在的那個隊伍開往了遙遠的北方邊疆,駐紮在那裡好幾年。
時候一長,這個留雜糧餅的習慣也就慢慢消失了。
因為好多雜糧餅,都慢慢地變嗖了。
他絕望地發現,自己根本沒機會拿回去給她嘗。
那個曾經熟悉的大轉子村,距離他竟已是千山萬水。
這仗不打完,他就回不去,怎麼也回不去。
“軍中發的軍餉,我一直都攢著,想著帶回去給你。”
隻是人生總是有那麼多不如人意,等他攢了好多銀子,等他甚至成為了副將軍,等他終於有機會回到家鄉的時候,曾經熟悉的大轉子村已經麵目全非了,而她和孩子早已經不見蹤跡,留下的隻有槐稽山下雜草叢生的娘的土墳頭。
他積攢的銀子,給她買的金釵銀簪子花布料,給娘買的新衣,還有給孩子們的小玩意兒,都跌落了一地。
“鐵蛋哥哥,我也想你。”她一下子抱住了他的脖子,將臉緊緊貼到了他胸膛上。
她是恨過他怨過他,更也懷疑過他不是當初的蕭鐵蛋了。
可是這一刻,她是全心全意地信他了。
信他不會拋棄糟糠之妻,信他不會嫌棄徐娘半老的自己。
她怎麼可以不信他呢。
“鐵蛋哥哥,我每天都想你,有時候晚上哄著孩子睡著了,我就躺在咱炕上想你,我想你想得睡不著!想你想得身子都發顫!”
這不是哄他的,是真話。
她想他想得睡不著,想他想得那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想他想得恨不得再被他再那山坳坳裡欺淩都心甘情願!他想怎麼樣她都願意,再不哭唧唧的,她全都心甘情願!
可是時候長了,那思念便慢慢地被生活磨礪得失去了顏色,那渴望便活生生地被煎熬燒得變了形,她有時候甚至開始恨這個人,怨這個人,恨他就這麼走了,怨他再也不回來。
她給他的牌位上香,一邊上香一邊數落他的不是,每每都要罵幾聲死鬼。
“杏花兒,好杏花兒。”他緊緊地將她抱住了,有力的大手按住她的腰,讓她貼在自己胸膛上。
她感到了曾經熟悉的力道,那是屬於蕭鐵蛋的力道。
粗魯的跋扈的,恨不得將她嵌在他身體裡的那種力道。
“鐵蛋哥哥,你——”她想說點什麼,可是說不出,兩隻手攀附著他厚實堅硬的胸膛,身子在他懷裡輕輕顫抖著。
她知道,接下來自己什麼都不要做了,隻等著他來就行了。
不管是他已經被自己勾起了往日的情義,還是那藥粉的效力,他今晚是逃不掉了。
恍惚中,他打橫抱起了她,起身來到了書房後麵,後麵竟然是有一個門,推開小門進去,後麵是一方小屋。
小屋裡有床有鋪,那應該是蕭戰庭看書困乏了休息的地方。
他粗魯地將她扔到了床上,之後用蠻力將她身上的衣服一扯,迅猛地撲過來將她覆蓋住。
這下子蕭杏花不用再懷疑了,他真就不再是那個威名赫赫的大將軍蕭戰庭,重新變成了她的鐵蛋哥哥。
鐵蛋哥哥,發起狠來能讓她生,讓她死,能讓她站都站不起來。
時光仿佛倒流,她睜大眼睛望著上方氣息粗重的那個他,感受著他在自己麵上唇上幾乎貪婪的啃吃。
他就像一頭狼,在饑渴地向他的食物下嘴。
房子外麵是後花園,後花園裡不知道哪來傳來了老鴰的叫聲,呱呱呱的。
她忽然一個激靈。
黑暗之中,越發瞪大了眼睛,她在他的貪婪和粗暴之中,瑟瑟發抖起來。
有一種幾乎被她遺忘在大腦角落中的黑暗記憶浮現出來,她驚恐地張大嘴巴,想求救,卻發不出聲音。
眼前浮現出一幕,荒郊野嶺,背著竹簍拾撿野菜的她,頹然倒在了山間小路上。幾個形容可怖的人圍了上來,貪婪地望著她,就如同山裡吃人的野獸一般。
鬼魅一般的林中傳來了老鴰的叫聲,陰森和冷漠。
“啊——”她忍不住尖叫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