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大夫說,我這子嗣上艱難,若是,我是說若是……我沒能給你生下個一男半女,那該如何?”
蕭千雲沒想到她竟問這個,無奈地看了她一眼。
“你想得也忒多,咱現在年輕著,著什麼急!爹娘都沒著急,也沒催你的意思。再說了,便是咱們沒什麼子嗣,還有哥哥嫂子在,我看嫂子身體好得很,到時候他們若能多要幾個,再過繼來,不也挺好?”
秀梅聽得這話,原本彌漫在心口的失落頓時煙消雲散了,心裡倒是泛起一股彆樣的甜蜜來。
她抿唇,低著頭,輕輕道:“嗯,我知道了,是我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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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佩珩過來,給秀梅解釋了昨日的事兒,賠了禮,並說好要給秀梅親手納一雙鞋的。
秀梅其實素來疼愛這個小姑子的,真心疼愛,拿她當妹妹看的,哪裡會計較這個。
當下不由得用手指頭戳了戳她腦門:“你啊,可把我嚇壞了。以後再不能這樣,若是真把你丟了,我看你哥能活生生把我打死!”
佩珩也噗嗤笑了,打趣說:“二哥哥疼你得很,哪裡舍得打!”
這話說得秀梅臉上頓時紅了:“瞧你個小姑娘家的,怎麼說話!”
不過嘴上這麼說,心裡其實她是高興的。自從那次大夫說她子嗣艱難後,她心裡仿佛被壓著一塊沉甸甸的石頭,一直不好喘氣,昨日整整一晚上,她都在回味著千雲說的那話,那意思是,即便她不能有什麼子女,他也不會另外再納什麼妾室,隻等著以後從兄嫂那裡過繼個孩子來。
若自己真不能生,兄嫂多生幾個,過繼給一個,他們自然是願意的。
秀梅心裡明白,不說自己和夫君種種吧,家裡的婆婆小姑子,大哥大嫂,人都是極好的,若以後真落到這個地步,他們必然是傾力相幫的。而婆婆人是極好的,倒也不是會拿這種事為難她的,更不像是那種會要夫君納妾的人。
想到這裡,心裡也覺得暖。
當初嫁到蕭家來,其實也是之前談好的一樁婚事出了岔子,當時心裡也是有些忐忑的,怕倉促之中倒是嫁了個不好,可是如今,卻是滿意極了。
不是說蕭家忽然飛黃騰達,讓她過上了她以前從未過上的日子,而是這一家子,從上麵婆婆,到下麵嫂子小姑,都是真心拿她當親人在。
便是一輩子吃苦受累,她覺得自己也嫁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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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杏花這幾天忙著籌辦佩珩的及笄之禮。以前在白灣子縣,女孩兒家及笄了,不過是買點好的頭麵衣裳,在家裡擺一桌,一家人吃吃,頂多約幾個鄉鄰罷了。
如今身份和以前不同了,又不缺銀子的,又有閒,她自然是得按照燕京城的規矩,好好地給佩珩辦。
她不太懂這些規矩,便讓柴大管家請過來,好好地給他講。
柴大管家知道這是侯夫人自打入府以來,第一次宴請賓客,又兼趕上姑娘的及笄之禮,自然是倍加用心,當下細細地講了這及笄之禮的過程,其中所用的禮器,禮服,甚至該用什麼的羅帕和發笄,都講得清清楚楚。
蕭杏花聽著不免頭疼:“這可倒是個難事兒,到時候咱不知道要請多少人,若是其中一個不好,怕不是惹人笑話。”
本來她那舊事傳聞出去,怕是已經惹人猜疑,萬一連個女兒的及笄之禮都主持不好,那更是讓人小看了。
“屬下其實也不曾主持過這個,早年跟著侯爺,雖說一直管家,可是這個實在是沒有。”
以前管家,很簡單,管一堆漢子吃飽穿暖就行了。後來侯爺封了這府,府裡的事兒就更簡單了。
蕭杏花點頭:“是了,這是個難事兒。”
她雖然沒主持過這侯門大禮,可是卻知道,以前在縣裡辦個紅白喜事,那主辦人都能被累得扒一層皮,更不要說後門貴族的禮,那更是繁瑣!
一時想著,她忽然靈光一動:“那位薄夫人,是國公府的兒媳婦,她又是出身大家,想必是辦過的。”
柴大管家一聽這個便笑了:“夫人說得可是康泰國公府的二夫人?國公府幾個姑娘及笄出嫁,聽說都是她一手操持的。”
蕭杏花頓時樂了:“這敢情好,我瞧著這薄夫人啊,是個熱心腸,我請她幫我拿拿主意就是了!”
柴大管家見夫人這麼說,不由詫異:“熱心腸?”
就他所知道的,那位薄夫人,可和熱心腸扯不上關係,平時高傲冷漠,目無下塵的,雖說確實很能乾,可是卻也不是個好相交的。
“是啊,我這就去找她!”
柴大管家望著她家夫人滿懷信心遠去的背影,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這邊蕭杏花找了薄夫人,薄夫人自然是滿口答應。
她心裡因為孫德旺的事兒歉疚著,覺得險些害了蕭杏花,最後沒能替蕭杏花辦好事,此時真恨不得把心掏出來,好讓蕭杏花知道自己的歉疚,聽說蕭杏花要給女兒辦及笄之禮,當下趕緊應承了。
“這個好辦,一要銀子,二要人,其他的都交給我。銀子嘛,鎮國侯爺自然是不缺銀子的,至於人嘛,就用你手底下的人。還有,這個事兒我也得和我家老夫人商量商量,總得要她答應。”
蕭杏花自然深以為然,當下帶著禮,又去拜見了國公夫人,這國公夫人一聽,哪有不答應的道理。
“咱家國公爺,素來對鎮國侯爺敬佩得緊,隻恨無緣相交。如今夫人既要給府上姑娘辦及笄禮,就讓心蕊過去幫著,讓她好好辦,若是辦不好,自來找我。”
到了這個時候,蕭杏花還有啥可說的,自然是一再謝過了。
就這麼,蕭杏花借到了個薄夫人。
有了薄夫人的幫忙,自然是如虎添翼,當下家裡該如何布置,宴請賓客的時候該擺在何處,都一一作了分配。甚至還有手底下人等,都怎麼分工,到時候該如何上菜,如何待客,誰讓迎哪一撥,怎麼迎,還有東西如何購置,該去哪裡購置,薄夫人都安排得妥妥當當。
又因蕭杏花有意讓秀梅管家的,便也讓秀梅跟著薄夫人學。
一來二去,薄夫人發現這秀梅不聲不響看著文靜的小媳婦,可是記性好,又知書達理的,也是喜歡得緊。
“你這媳婦真是好,瞧著就順眼兒,讓她好好跟著我去,以後替你管家就是了。”
蕭杏花一聽噗嗤笑了:“可不是麼,大兒媳婦如今進了紅纓軍,那個毛躁性子啊,我是不指望她給我管家了。以後全依仗這個小兒媳婦了,想著她以後爭氣些,我呢,當婆婆的人了,正好省點心,到時候吃飽了就睡,睡飽了就玩,多樂嗬啊!”
薄夫人聽她這話,不由得也笑起來,笑完了滿臉的羨慕:“你真是命好,上麵沒什麼婆婆,下麵兒媳婦孝順,女兒長得好。你家侯爺也是把你捧在手心疼,你說著世上怎麼有你這般人兒,倒是讓我等活生生的羨慕!”
蕭杏花笑歎:“瞧你說的,倒是羨慕起我來了,我還羨慕你,出身好,這輩子也沒什麼大煩心的,不像我,你瞧瞧,外麵把我說成什麼樣兒了。”
薄夫人自然是明白她的話的,當下安慰說:“那些話,隨便他們說去,愛怎麼說怎麼說。這種事我見多了,平時茶餘飯後,總得有個事兒說道說道,等過些日子,誰家娶個媳婦,哪家出個什麼事兒,一下子把你這事蓋過風頭去,也就沒人再提了。再說了,我看你家侯爺對你還是疼著,自己男人都無所謂的,彆人瞎著什麼急,彆人一看你家男人都不當回事,誰還再天天說啊,再說也就沒意思了!”
蕭杏花頓時感到頗有道理,連連點頭:“我沒來燕京城的時候,隻想著這富貴錦繡之地,都是有權有勢的人家,想必和我們縣裡很是不同。如今過來後,發現都是這天底下的人兒,其實心思都差不多!”
“說得可不是麼!”
當下兩個人一邊張羅著這及笄宴席的事兒,一邊閒說話,旁邊又有秀梅跟著,倒也自在。到了晌午時分,自然留了薄夫人在家吃飯,因蕭杏花提起來家裡種的那些瓜果,想著差不多也熟了,薄夫人倒是頗有興致,於是兩個人用了午膳後就去看。
卻見那青瓜蛋子眼看就要熟透了,映襯在綠油油的枝葉間,看著分外喜人。
“噗,我瞧著,到時候讓大家過來摘著吃,倒是彆有一番趣味。”
“是了,不過到底種得不多,我想著讓各家的女孩兒過來,佩珩陪著,一起在這邊玩耍。你瞧這裡又有藤椅,又有陰涼地兒,還能摘個瓜品個果的,最適合幾個姑娘家們在這裡玩耍了。”
薄夫人自然大為讚同,看看這園子:“這個園子可是大有來曆的,當年先皇賜給了鎮國侯爺,不知道羨煞了多少人,你可算是有福氣的,擎受了這園子。”
“你這一說,我心裡就偷著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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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珩的及笄之禮眼看著就要到了,蕭杏花這邊也準備得差不多了。恰這個時候,得了個消息,知道說寧祥郡主賜婚南陵夏侯家的聖旨下來了。
蕭杏花自然是感慨萬分,她是早聽蕭戰庭說了這個消息的,當時聽到的時候,心裡覺得特痛快,想著這個心腸歹毒的郡主可算是有了報應,也喜歡蕭戰庭肯給自己出頭。
要知道以前蕭戰庭可是說過,人家那寧祥郡主出身高貴,人家的爹博野王溫和正直,心胸寬廣,並不是那等宵宵之輩,寧祥郡主受博野王教誨,定然不會同寶儀公主一般性情頑劣,任性妄為,自然一定是好的。
當時她心裡真是一陣暗酸,不痛快極了。
如今也是這寧祥郡主自己非要找事,設下計謀害自己,讓蕭戰庭看出她的歹毒心腸,來了一個一不做二不休的,和博野王一說,把這寧祥郡主遠嫁了!
嶺南那是什麼地方,蕭杏花就算沒去過也是聽說過的,遠著呢,十萬八千裡,就算是車馬也得走兩三個月才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