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這件事到此為止了,不過也有人說,聽說這前寧祥郡主,去往庵子裡後,又頗遇到了一些事,從此後險些瘋了,把那庵子鬨得雞犬不寧,不過這都是些捕風捉影的後話了,誰也不知詳細的。
這些事,蕭杏花自然是不知道的,也沒人告訴她。這幾日蕭杏花的身子也是時好時壞,有時候身上有些力氣,有時候又覺得虛弱得幾乎睜不開眼兒。她如今不光是喝那湯藥分外艱難,就連這一日三餐,都難以下咽起來。
本來懷著身子的人口味就刁鑽,如今又加上這病,可真真是能折磨死人。
蕭戰庭如今是根本不上朝的,什麼都顧不上,眼裡心裡就隻有他這位夫人了。
皇上見他這樣子,還能說什麼。召見過一次,好聲好氣地,把宮裡的好藥材都統統拿出來,說給你夫人用吧,還有禦醫,用哪個,趕緊帶你家裡去,不用送回來了!
可是蕭戰庭依然是臉上不痛快,就好像皇上太後都欠了他八百兩銀子一般!
因為這事,皇上也暗地裡和人商量,說這鎮國侯怎麼像變了一個人?
以前凡事恭謹小心,刻板沉默,現在呢,卻拽得仿佛天底下人都該讓著他一樣!
旁邊的人就勸,說都是人,誰沒個煩心的時候,如今被那寧祥郡主害的,鎮國侯夫人是生死未卜的,鎮國侯自然是做什麼都不順心。
皇上想想也是,他這些年孤身一人,連個子女都沒有,自己賜了幾個美人兒過去,聽說也是恭恭敬敬地放著根本不用。
如今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這亡妻,還沒享福幾天,就出這種事。
再說了,這鎮國侯夫人肚子裡還懷著他的血脈,如果就此去了,他這輩子怕是都忘不了了。
其實也是如今皇上痛快。
那博野王,因為寧祥郡主的事兒,怕是徹底把鎮國侯給得罪了。他也和博野王說了,讓他好好罰寧祥,於是雙方商定了,把寧祥剃度為尼,關押到庵子裡,一輩子都不許再出來的。
至於涵陽王那裡,因為鎮國侯那個小女兒的事吧,也是鬨得不痛快,聽說鎮國侯直接把涵陽王打了個鼻青臉腫。
想到這裡,皇上滿肚子裡都是樂嗬,這麼一高興,他乾脆地道:“準鎮國侯幾個月假,好生在家陪著夫人吧!”
因為這個,蕭戰庭名正言順地連朝都不上了,可以說是沒日沒夜地陪著自己夫人。
這件事當然也讓滿燕京城的人大吃一驚,要知道往日的鎮國侯是一個多麼兢兢業業的人啊!
蕭戰庭當然也知道如今彆人是怎麼看待自己的,不說彆人,就是正陽侯他們幾個,不知道苦心婆口勸了他多少次。
可是他經曆了這事,卻是和以前想法大不同了。
他腦子裡總是回憶起蕭杏花那天說的話,蕭杏花說她累了,這次是真得累了。
她當時是不願意喝那湯藥,乾脆就不想活了。
在那一瞬間,他害怕起來,害怕她萬一真沒了,他又要去過之前十幾年那種日子。
於是他忽然明白過來,人生苦短,其實他能陪著她的時候就那麼多。
其實他能為她做的,也隻有那麼一點而已。
他顧忌這個顧忌那個,卻憑空委屈了自己最在意的人!
想明白這個的蕭戰庭,整個人性子都有些變了。
天大地大,他家杏花最大,管他是誰,便是皇帝老子都要靠邊站!
而如今福運居的嬤嬤丫鬟們,也都知道侯爺的脾氣,一個個小心伺候,不敢有半分的鬆懈。便是夫人那邊眨下眼睛,她們都要趕緊過去噓寒問暖的。
當然了,底下的姑娘和兩位少奶奶,也是一早就過來,從旁小心伺候。
蕭杏花雖然身子虛,卻多少也明白,這一日,便對身旁守著自己的蕭戰庭道:“我這身子,也不是一天兩天的,總得慢慢熬過去。佩珩和秀梅,該去讀書的讀書,何苦扯著她們。還有夢巧兒,趕緊放她去軍中吧,彆耽擱了前程。”
“好。”她說什麼,就是什麼了,什麼都想順著她。
於是蕭戰庭吩咐下去,讓秀梅和佩珩不用天天過來伺候了,至於夢巧兒,趕緊去軍中。
其他兩個也就罷了,自然不敢不聽,唯獨夢巧兒,卻是過來蕭杏花身邊,含淚道:“娘,你這個樣子,讓我怎麼放心過去!”
蕭杏花被佩珩伺候著半坐在那裡,看著她這戀戀不舍的樣子,也是笑了。
“瞧你,搞得仿佛生死離彆似的,那軍中不就是離這裡三十多裡嗎?你騎個馬,想回來一會兒功夫就到了,至於這麼哭哭啼啼的,但是不像往日的你了!”
“娘,我就是,我就是……”夢巧兒自嫁到蕭家來,還是頭一次哭:“出了這樣的事,我卻不在跟前,總是不放心……”
其實這些日子,夢巧兒比以前精神了爽利了,可是看著也實在是比以前黑了。
蕭杏花伸出手,憐惜地摸了摸她的臉。
“哭什麼,在跟前怎麼樣,不在跟前又怎麼樣?你就是天天守在我身邊,難道還能替我難受替我喝藥湯不成?趕緊的,去那軍營裡,好好地給我練,趕明兒也當個像人家晉江侯那樣的女侯爺,我心裡看著也高興。”
夢巧兒想想也是,也就摁摁鼻子不哭了。
臨出去前,一步三回頭的,後來又找了佩珩和秀梅,再三囑咐,替她好好孝敬娘。佩珩和秀梅如今雖說如往日一般讀書識字,順便練練彈琴什麼的,可是但凡下了課,哪個不是趕緊往這福運居跑,那自然是點頭稱是。
其實原本也沒什麼,可是最後佩珩和秀梅望著這大嫂轉身準備離開,想起娘如今病著,兩個人麵麵相覷,最後不由悲從中來。
平時都是一家子四個女人,有什麼事說說笑笑,一起做個針線活兒,並沒覺得彼此多不可少。如今才知道,不管是秀梅和佩珩要好,還是娘和夢巧兒更說得來,其實都是至親的一家子,仿佛少了誰,都覺得心裡慌。更何況如今娘病著,更覺得淒惶。
以至於最後,佩珩哭著抱住了秀梅:“二嫂嫂,我娘該不會就此出事吧?她,她這些年,不知道吃了多,多少……苦頭……”
佩珩哽咽著道:“吃了多少苦頭,如今好不容易認了爹,好日子沒過幾天,竟然攤上這事。”
秀梅見小姑子哭,也忍不住想哭,不過好歹是當嫂子的,怎麼也得哄著小姑子些,便勉強笑著道:“沒什麼的,爹這不是請了好幾個禦醫過來,又都是好藥材,肯定會沒事的,咱娘福大命大,早晚能熬過去!”
佩珩如今也隻能這麼想了:“如今我隻盼著娘能好,若是娘能好了,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再不倔著性子,平白讓她不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