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可怎麼也不能讓白灣子縣的人知道。
蘇旺財娘子心裡何嘗不是這樣想的,此時拚命地給蘇旺財使眼色。
蘇旺財很快明白自己娘子的意思,當下主意已定,輕咳了聲,上前對著秀梅賠笑說:
“二少奶奶,其實夢巧兒那臭丫頭做錯了什麼,你們該罰的就罰,該打的就打,怎麼也不能休了不是嗎?要不然你幫著通融通融,看看能不能見侯爺一麵,我會親自和侯爺說的!”
秀梅聽得這話,隻覺得自己頭都要大了,可憐她那已經威風凜凜的大嫂的,竟然被親爹說成臭丫頭,這戲她幾乎都要演不下去了。
不過也得硬著頭皮演。
於是她很是矜持地咳了聲:“這個嘛,侯爺那裡忙得緊,每天不是去宮裡見皇上,就是和其他侯爺啊王爺啊談公務,實在是沒時間。”
侯爺自然是很忙,忙著陪婆婆,哪有閒心去應付這白灣子縣來的蘇旺財!
“侯爺自然是忙著國家大事的,不過怎麼說,我們也是親——”蘇旺財剛要提起自己的親家身份,便想起自己女兒眼看就要被人趕出去了,頓時噎了一下。
最後他苦笑一聲:“好歹二少奶奶幫著通融通融,我也好在侯爺麵前說幾句好話。”
秀梅一聽,擰了擰眉,仿佛分外為難:“罷了,既然蘇伯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那就先在府裡住幾日吧,若是侯爺有時間,我自會去娘跟前稟報,看看有沒有時間見見蘇伯父。”
蘇旺財聽了,自然是感激萬分,點頭哈腰,又著實奉承了秀梅幾句,倒是把秀梅誇得天上地下絕無僅有似的。
秀梅這邊打發了蘇旺財去個客房,那客房裡外都有侍衛把手的,以及伺候的丫鬟都事先說好了的,不許透露風聲。若是對方萬一提起大少奶奶,隻說大少奶奶得罪了侯爺被罰了。
這蘇旺財一家子,當下就住在那院子裡。
吃喝的話,若論起來,也不過是尋常,且菜裡竟然燒肉無鹽的,湯水也頗為寡淡。
他有心要求好點的飯食,卻被告知府裡就是這樣。
再說求見侯爺的話,自然是無望,如此煎熬了幾天後,彆說求見侯爺,就是再求見個二少奶奶,都仿佛是登天般難了。
“成器他爹,我瞧著這丫鬟們一個個對咱不客氣得很,那些侍衛也都防備著咱,該不會夢巧兒得罪了侯爺,倒是把咱們也拿來出氣吧?”
這侯門的富貴自然是好,可是若真得罪了他們,怕是吃不了兜著走。
她可是清楚記得,當初牛蛋兒是怎麼在街頭得罪了公主,差點被人家哢嚓了。
“這個……倒是不好說。”蘇旺財心裡也有點怕。
總不能求富貴權勢不成,還把身家性命搭進去啊!
而更讓人糟心的是,眼瞅著這都要進十一月了,天越來越冷,他們當時來燕京城時,滿心想著投靠親戚,自有榮華富貴可享,卻不曾想是這等境遇,以至於身上衣衫單薄,天若再一冷了,可真是不能禦寒。
而就在這對夫妻愁眉苦臉地商議著這事的時候,秀梅已經把當初如何見蘇旺財夫婦,以及最近指使丫頭侍衛如何對待他們夫婦的事,都一一說給了杏花聽。
蕭杏花聽得幾乎笑出來:“你啊,往日脾性好,不曾想還能乾得了這事!”
秀梅想想,也是笑了:“如今他們終究存著希望,還不舍得走,總得再想個法子,把他們嚇一嚇,到時候趕緊收拾包袱走人,咱們再送點銀子,也算是仁至義儘。回去後,他們為了自己,斷斷不敢在白灣子縣胡說八道的。”
“對,你說得是,這確實得想個法子!”蕭杏花坐在那裡,略一沉吟:“既是千堯的丈人來了,便是千堯忙著,總也得見見,就讓千堯過去嚇唬嚇唬他們吧。至於夢巧兒——”
她想著秀梅所說的關於那老兩口的話,話裡話外,真是恨不得把女兒賣了換榮華富貴呢,便歎了口氣:“讓你大嫂好好地在軍中,先暫且不必回來了。你寫信給她。”
秀梅從旁,自然是答應著。
一時又問起來蕭杏花今日的身子。
其實這些日子,蕭杏花胃口大開,吃什麼都香,偶爾間有點古怪念頭,底下那廚子是蕭戰庭特意請來的,隻一心給蕭杏花料理膳食,自然儘心儘力。
再者這段日子,蕭戰庭都不怎麼出門的,每日都在房中陪著自己夫人,不是牽著手一起在後院散散步,就是親自攬著她在書房裡教她認字。還在那裡草擬了幾個名字,想著若是男孩叫什麼,女孩兒該叫什麼。
那個什麼蛋的自然是不能在承繼下去了,都是隨著千堯千雲,從千上開始取的。
蕭杏花摸著還沒太鼓起來的肚皮兒,看看那些蕭戰庭悉心選取的名字,隻覺得整個人都浸潤在蜜汁裡一般,甜滋滋的。
其實這已經是她第四次懷孕了,雖說那毒在身上還沒有清除,依舊十分凶險,可是她總想著,既來之則安之,她這肚子裡的娃,若是個福大命大的,自能闖過這一關去。
說話間,恰見蕭戰庭回來,秀梅見了,忙站起來,恭敬地見過了公爹。
蕭戰庭間秀梅在,便問起那蘇家的事,秀梅自然一一說了。
“極好,再讓千堯過去,嚇一嚇,直接趕走就是,莫要因為這事攪擾你娘。”
“是,媳婦知道的。”
一時秀梅退下,因說起來,蕭戰庭道:“秀梅平日看不上不聲不響的,遇到這種事,倒是也能處事果斷。”
蕭杏花聞聽這話,比誇自己還高興,當下笑道:“我早說過,我挑的兒媳婦,自然都是好的!這些日子,我病著,夢巧兒也不在,家裡許多事都是她親自料理,我看著,和那自小侯府裡養大的兒媳婦絲毫不差的,她又是知書達理的,再好沒有了!”
蕭戰庭看她眉眼間的得意,也是笑了。
前一段日子,她因中了毒,又懷著胎,吃不下藥,孕反得厲害,整個人被折磨得憔悴了許多,如今慢慢調理著,雖說毒性未消,可是氣色卻漸漸好起來,臉頰上也泛著紅潤,這才讓人放心了。
她既好了,再其他什麼事,仿佛都不重要了。
“這幾日天寒了,你素來怕冷的,我已經吩咐下去,有那上等的貂皮,取來做幾件皮裘大髦。”
“其實柴管家早就命人準備好了家裡的冬衣,不過你既要做好的,我不攔著你就是,可總彆忘記給媳婦們也做幾件。”
蕭戰庭聞聽,越發笑了,抬手輕輕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倒是知道疼她們。”
正說著,丫鬟們奉來了食盒,見了蕭戰庭,微恭了下後,便將食盒裡的吃食取出,一一放在旁邊的矮幾上。
這是蕭杏花午後的茶點。
蕭戰庭看了眼,隻見有奶皮,鮑螺,還有脂麻灌果,並牛乳等,都是些小零點心。看著她如今胃口好,他倒是也高興,便坐在那裡,陪著她用了些。
吃著間,蕭杏花卻又想起佩珩的事,當下到嘴的鮑螺下不了口了。
“那個霍六,幾時過來咱這裡?到底說定了嗎?”
這可是關係到女兒終身的事啊,隻是他們到底是女兒,不好說催著人家上門,要不然倒仿佛他們巴巴地上杆子嫁女兒似的。
“我剛要和你說這個,才收到帖兒,說明日過來。”
“那敢情好。”蕭杏花摸著肚子,鬆了口氣:“到底如何,你好歹過過眼,不行的話,咱大不了讓佩珩死心,再找其他的去,強似現在,把人心懸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