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那費勁的樣子,蕭戰庭實在是看不過去了。
他是三歲就能爬樹的人,爬個這麼一人高的牆頭,對他來說簡直是太容易了。
他連忙過去,先搬了一個樹乾當支撐,搭在牆頭,之後三下兩下上去。
小姑娘完全沒想到他竟有這般動作,也是嚇到了,瞪大黑白分明的眼睛,呆呆地望著他。
看她那詫異的小樣兒,蕭戰庭越發有了點逞能的意思,於是乾脆地一手拽住她的手,直接雙手一提,就把她從牆頭那邊提起來,然後拽著她,沿著自己家這邊的樹乾子下了牆頭。
小姑娘顯然又是嚇得不輕,瞪大眼睛,咬著唇,不敢說話,隻是怯生生地望著他。
蕭戰庭將小姑娘放在牆頭,看她癱軟地半蹲在牆根下,很是小心翼翼的樣子,他也就陪著蹲下來。
“你幾歲了,叫什麼名字啊?你吃過飯了嗎?你怎麼這時候一個人爬牆頭啊?”
小姑娘抬頭看看他,看了半響,咬咬唇,又搖搖頭。
“你彆害怕好不好,我是好人,不會欺負你的。”
小姑娘耷拉著腦袋,不說話。
“你餓了嗎?”他看著她瘦弱的模樣:“我家裡有菜餅,你要吃嗎,我去給你拿!”
說著,還沒等小姑娘說話,他趕緊起來,溜溜地跑到了灶房裡,在灶台旁取了一塊菜餅。
蕭母納悶:“怎麼餓成這樣了?”
他根本當沒聽到,一陣風般跑出去,來到了牆根下,見小姑娘還縮在那裡,他就把熱乎乎的菜餅塞進她手裡。
“趁熱吃吧,這個好吃,我娘做的。”
小姑娘手裡忽然被塞進這個,有些發愣,愣了一會兒,便低頭啃了口。
“好吃吧?”蕭戰庭帶著點小小的討好語氣。
“好吃……”小姑娘的聲音小小的,很是細弱,才說了兩個字,淚水卻落了下來,劈裡啪啦落在菜餅子上。
“你,你怎麼哭了?”他很是納悶地瞪著她的眼淚,無措地惱著腦袋。
他也和村裡其他小子並姑娘一起玩啊,那些人並沒有像這個小姑娘這麼可憐兮兮,也沒有像她這樣忽然就掉眼淚了。
“我……我想我爹……想我娘……我好害怕,我想回家……”小姑娘仿佛越想越傷心,後來乾脆不吃了,將腦袋埋到膝蓋間小聲啜泣,兩個纖細的小肩膀一抖一抖的。
“你娘?你爹?”
蕭戰庭不懂了,她爹不是已經借住在隔壁了嗎?
“嗯。”含淚的雙眼泛著紅,抬起頭來,她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剛才你看到的那個,不是我爹……”
“啊?那他是誰?”
對於生長在小山村裡的蕭戰庭來說,他並不懂得這是怎麼回事。
他們大轉子村,都是爹和娘帶著孩子啊,就算他是個沒爹的,不是也有親娘?所以蕭戰庭不明白。
“我也不知道,我不認識他,他帶著我,走了好多地方,他好像要把我賣掉……”
“賣掉?”
蕭戰庭摸著腦袋,多少有些懂了:“他是個拍花子的吧?”
“嗯!”小姑娘重重點頭:“他如果知道我想跑,會打我的。”
“他經常打你?”
“嗯。”
蕭戰庭這下子看不下去了。
在他看來,這個小姑娘那麼細弱一個,像剛出生的小貓,簡直是稍微大聲點說話,她都要活不下去了。那個人怎麼這麼狠心,竟然還打她?
“你彆怕,他如果敢打你,我就幫你打他!”
怎麼可以這樣,竟然打人?還是打這麼可憐的一個小姑娘!
“這是怎麼了,你在和誰說話?”
正說著間,蕭母做好了飯,正打算招呼自己兒子端飯,卻聽到了這邊有說話聲,便過來瞧。
結果一瞧之下,吃了一驚:“這不是借住隔壁的?”
蕭戰庭連忙站起來,對他娘道:“娘,她說剛才那個人不是她爹,經常打她,還要把她賣掉?”
“啊?”
蕭母用手胡亂在圍裙上擦了擦:“這是真的假的?”
其實之前就看著那個男人仿佛並不是太對勁,深山裡帶著個小姑娘,難道竟真是拐子?
“娘,咱想辦法救救她吧,可不能再讓她挨打!”
蕭戰庭很是心疼地道。
“這……”蕭母有些為難,看看兒子,再看看那蹲在地上,正用祈求的目光望著她的小姑娘。
就在這時,小姑娘竟然噗通一聲跪下了。
“嬸嬸救我,我不要被賣掉,不要跟著他,他是壞人,我在山裡想跑,卻沒跑掉。這次是當著你們麵,他沒打我,若回頭帶我走了,還不知道怎麼打我!”
蕭母其實是有些猶豫。
蕭戰庭見此,也求道:“娘,咱們怎麼也該救救她,要不然就是幫了壞人!”
小姑娘見蕭母猶豫,又哀求道:“嬸嬸若能救我,我必做牛做馬來報答。”
蕭母看了小姑娘半響,也是一聲歎息:“我這是寡婦門前是非多,平日不敢多事的,但是實在看你可憐,你們先彆聲張,鐵蛋你帶著她去屋裡躲一躲,若是外麵有動靜,也千萬彆讓她出來。我呢,先去村裡,找村長商量下,看看如何處置。”
蕭戰庭自然高興,小姑娘也是驚喜連連,不知道說了多少感激,之後便忙跟著蕭戰庭去屋裡躲著了。
當日,那拐子不見了女兒,自然是一番尋找,之後開始罵咧咧,反倒誣陷有人拐了他女兒。蕭母是已經找了村長,村長猶豫一番,便說要報官。
當下裡正也來了,當著麵開始掰扯這個禮,說若是男子拿不出證據那是他女兒,便馬上要交到縣衙去。男子卻反倒誣陷道,我乃湖州臨城縣人士,因喪了妻,便帶著女兒前去並州投奔親戚,我這女兒都是登在籍冊上的,你們便是要去告官,我也不怕,到時候查個水落石出,反而要告你們誣陷於我!
說著,他甚至拿出了自己和女兒的路引。
那裡正見他這般清楚確鑿,也是疑惑,最後還是蕭母道:“你是不是打算拿了女兒去賣錢?”
“你……那又如何?我自己的女兒,便是拿去賣了,外人說得什麼?”
村長見此,便拉了蕭母在一旁,商議了一番。
蕭母猶豫了下,最後還是同意了。
於是,這樁事鬨了半響,各退一步,蕭母拿出了家裡半袋子糧食,給了那個男子,換了這小姑娘在家,男子得了些東西,雖有些不甘,可是自認倒黴,就此去了。
自那後,小姑娘便有了名字,叫杏花。
蕭杏花便作為蕭鐵蛋的妹妹,也是蕭鐵蛋的童養媳,留在了蕭家。
而蕭鐵蛋和蕭杏花鄉間的種種甜蜜和酸澀,也由此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