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時雨有一瞬間的愣怔,是啊,她跟宋朝野有一瞬間確實是一類人,不會放棄權力和金錢,她確實喜歡宋朝野的身份,誰會不喜歡這個頭銜呢。
永臻集團太子爺女友,頂著這個頭銜行事特彆方便。
但她也喜歡過宋朝野,這是毋庸置疑。
喜歡那個在她生病發燒會跑整條街的藥店隻為給她買藥的宋朝野。
也喜歡會在她生氣的時候,傻傻捧著蛋糕出現在她麵前,隻因為她說過,不開心吃點甜的就會好的宋朝野。
這簡直致命的擊中她的要害。
宋朝野說識趣,她確實很識趣,無論是六年前還是現在,她黃時雨一向很識趣。
“把我送你的手鏈還我,畢竟我覺得你也不需要了。”黃時雨直接忽略他的這個問題,聲音無波無瀾,心裡卻有一塊缺失的小口,被重重的一擊,再也無法縫補。
宋朝野也不再開口,沉默地點了點頭,把那條環在他手腕的白玉菩提手串還給她。
手串還帶著溫暖的熱度,有點燙手,當初還是她問宋朝野想要什麼禮物,恰逢她在杭州工作,他說法喜寺求姻緣很靈,她給他求了串白玉菩提,保平安。
黃時雨果斷推門下車,車外晚風簌簌吹到她臉上。
就好像是在打她臉一樣。
“宋朝野。”她頓了頓,眼睛看著他,沿街的路燈爭分奪秒的躲進那雙分外堅韌的眼睛裡,折出泠冽的光,“項目我是不會放棄的。”說完,也不管身後人的反應,甩上車門,往公司方向走。
“時雨你這人哪都好,就是不懂得變通、認死理,有時候要允許自己做不到。”
明明人工智能的藍海近在眼前,離項目的成功孵化一夕之間,宋朝野的撤股相當於撤資,但都到這一步了她沒想過放棄。
開弓沒有回頭箭,她沒有退路。
黃時雨試圖不去搭理身後那道灼人的視線,也不去聽那循循善誘的聲音,快步離開轎車的視線範圍。
黃時雨走在冬天來臨的最後一場風裡,風一吹,在單薄的夜色裡翻湧、交纏、繼而千絲萬縷地被風扯散,仿佛上個時代的遺風。
她看向遠處的高樓大廈,燈火通明的方塊裡不分早晚人來人往,黃時雨思緒有些飄忽,一口氣堵在喉嚨口,噎得眼眶泛紅。
她和宋朝野的相識源於一場微觀經濟學課,剛好那天她好朋友路筱有事讓她去頂課答到。她原本是拒絕乾這事,那會路筱快跪下求她,說這門課老師賊嚴,一不小心就會掛,她沒辦法隻能去上還是早八。
枯燥無比的知識企圖侵入她的大腦,被她狠狠拒之門外。她在思考這周末要不要跟路筱去兼職時,好巧不巧,命運的齒輪轉到她,路筱兩個大字出現在屏幕裡,她被叫起來回答問題,或許是她臉上的驚慌失措太過於明顯,旁邊的宋朝野注意到她,很貼心的悄悄告訴她答案。
那節課她除了認真聽課之外,還時不時偷偷打量宋朝野,卻發現他也不是那麼注意聽課。
男生手骨修長,手背上青筋明顯,整個人坐姿如一座鐘,正襟危坐,讓人不注意到也很難。
宋朝野筆握得端正,字體書寫有序,卻也能在收筆時感覺到神韻。
看那樣子也不是皮毛功夫。
莫名地,黃時雨覺得他寫毛筆字應該也不錯。
和宋朝野相比,黃時雨就是萬千普通女生的縮影。
沒有家庭這座靠山可以依靠,從小縣城一路走到上海這座大城市,一座山走到另一座山,處處長滿荊棘。
她曾經羨慕過出身在羅馬的人,也欣賞活得熱烈且真實,永遠抱有積極心態的那群人。
原本隻以為是驚鴻一瞥,沒想到自那之後,常常在圖書館、學生會遇見,從剛開始的點頭之交,到後來他們開始聊曆史、哲學、文學……等等也不拘於這些話題,範圍很廣,黃時雨很驚羨宋朝野信手拈來的侃侃而談,宋朝野也很欣賞黃時雨對未知的坦然。風華正茂的年紀、青春洋溢的時光,俊男靚女產生懵懂的愛念隻是時間問題。
還記得一個普普通通的冬天雨夾著雪的尾巴,落在他沒有拿著傘的手,那天很冷也很暖,冷的是天氣,暖的是人心,宋朝野抱著一束玫瑰花,包花的紙是他手寫的鳳求凰黃時雨在他眼裡看到了時間和真心,她信宋朝野顫抖嘴唇一字一句的話語,後來才發覺她就跟那幅鳳求凰一樣沒有價值隻有被丟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