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暫住的營帳就在陸懷卿營帳的附近,平日裡荒原的夜晚太冷,她怕侍女們來來去去被凍著,就讓她的侍女們都住在自己附近。
今日她把傅葭臨馱回來,侍女見她沒吩咐就把他也安置在這兒。
這下倒還方便她找傅葭臨算賬了!
陸懷卿原本是懷著怒氣向傅葭臨的營帳去,掀開簾子,卻在看到眼前的景象時怔怔然停下腳步。
一盆盆血水從裡麵被端了出來,陸懷卿看著地上傅葭臨原本的衣裳。
那些布料像是被血浸透過一遍一樣,早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傅葭臨這是得受了多重的傷啊?那他白日裡還那般平靜?不疼嗎?
何醫官看到她,還特地來勸她:“公主,這裡太過血腥,您不如出去避避。”
如果是前世的陸懷卿看到這樣的畫麵肯定會不適,但經曆上輩子漠北大亂時的混戰,如今這樣的場麵對她實在算不上什麼。
陸懷卿擺了擺手:“多謝何醫官,不必。”
她又往前走了幾步,愈發看清了傅葭臨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傷口,以及少年泛白的唇和略顯脆弱的臉色。
看得她都忍不住皺眉。
前世的傅葭臨在她眼裡就是個瘋子,她雖然有聽人說過他年少時吃過很多苦,但從未放在心上過。
大燕中宮嫡出的皇子,就是再吃苦過得肯定也是神仙日子。
自然不需要她一個比階下囚好不了多少的質子去擔心。
可她從未想過傅葭臨居然會有這樣的過去。
在這張不大的木板床上,周遭都是血腥味和汗味,躺著的少年左手無力垂著,不知那隻手還能不能救得回來。
陸懷卿突然想起前世,她被人嘲諷是殘廢的事。
那是她初到長安不久的事,她還不住在瑤華宮,而是住在來往人員更複雜的驛館。
長安權貴宴請她時,拿她陰雨天手疼不能提筆寫字的事說笑。
陸懷卿本就是到大燕為質,人微言輕,不僅不能反駁,還得跟著陪笑。
沒想到傅葭臨養的耳目聽到了這件事,把這件事告知了帝王。
後來那權貴就再也沒機會嘲諷她了。
那人被傅葭臨養的暗衛割了口舌,還剁了他的雙手,甚至在大宴群臣時,特地將那人的雙手呈給眾人傳看。
傅葭臨當時獨坐高台上,燈燭交輝,映出他的目光惻惻:“徐大人,如今陰雨天手疼的滋味……如何?”
那是長安連綿不絕的夏雨時節,她捂著隱隱作痛的手,在眾人被帝王的喜怒無常嚇得瑟瑟發抖時,她卻偷偷仰起頭看了過去。
不過她坐的位置離君王太遠,什麼都沒能看到,隻在太監尖利的“起駕”聲時,倉惶跟著旁人俯首跪拜。
她看著那一抹玄色在她眼前停下,宮人應當有給他撐傘,雨滴順著傘骨砸到她規規矩矩按在地上的手。
半晌,她聽到傅葭臨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以後你搬進瑤華宮住。”
“幸好治得及時,不然這小公子的手怕是廢了。”何醫官的話讓陸懷卿從回憶裡回過神來。
她的目光落在少年終於被包紮處理好的傷口。
傅葭臨的手果然傷得很深,被何醫官仔細包了好幾層。
前世傅葭臨雖然被她救下,但想很有可能沒得到好的救治,難不成那時他的手就落了傷?
難怪前世傅葭臨會因為彆人嘲諷她舊傷的話,就那樣大發雷霆。
想起她剛剛看到的少年身上新傷舊傷縱橫。
她前世不過是右手的舊傷就疼成那樣。
傅葭臨這些傷口在陰雨天指不定會有多疼,難怪這人前世總是不高興的樣子。
就他這樣能高興起來才怪。
陸懷卿原本想著,重來一世,一定要遠離前世的長安那些人。
但她卻沒想到會再遇上傅葭臨,還順手救了他的命。
傅葭臨最後能做大燕的皇帝,自然是有他的厲害之處的,如果能抱上這條大腿……
不行。
陸懷卿很快否決了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