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羽樹的腦子裡現在亂亂的好似一團漿糊。這短短不過一小時的時間裡,他接受到的信息量實在是太大了。
他的思維並不算十分敏捷,作為沢田羽樹,他在學校的表現中等,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小學生。儘管來到夢境世界的他比羽衣羽村兩兄弟多活了八年,但因為生活的環境十分純粹,大筒木一家在村子裡有著崇高的地位,他又是幺子,或多或少受到的照顧多一些。所以羽樹基本上從來就沒有過什麼煩惱,自然也沒有遇上過太多需要費腦筋的事情。
而大樹說的這些東西,很多內容都顛覆了他一直以來的認知,他都沒辦法第一時間消化,更彆說去甄彆並且思考了。
腦子裡像是被強硬地塞進了一些不屬於他的東西,關鍵是他一時半會兒還挑不出來什麼毛病,於是不知不覺思維就被大樹給牽著走了。
“我該怎麼做?”
羽樹十分茫然,與其說是在問大樹,不如說他是在問自己。
他以為生下自己的母親,其實是為了排除自己這個危險才把自己生下來的。但是他在嬰兒期和幼年的時候,感覺是不會騙人的。那個時期的輝夜姬,溫柔又耐心,對待自己與對待羽衣羽村兩兄弟彆無二致。羽樹覺得那個時候的輝夜姬應該是真的把自己當做她的孩子來看待的。
孩子都是敏感的,誰對自己好誰對自己不好是能分辨出來的。如果不是因為這樣,那他為什麼會放下夢裡多了一個母親的芥蒂?
可是大樹是在這個世界裡,自己接觸到的第一個生靈,他們待在一起的時間也不短。甚至他們那會兒很多時候都是能感覺到對方的情緒的,所以要說大樹對自己持有惡意,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麼想著,羽樹有些憂傷地發現,無論是輝夜姬也好,大樹也罷,他所能確定的善意都是很久之前的了。
而現在,想想性情和行為模式都大變的輝夜姬,再看看意識海中怒海滔天幾乎失去理智的大樹……
那麼他到底應該相信誰呢?
羽樹的眼神有些渙散,目無焦距地看著大樹腳下那個巨大的陣法,有一瞬間覺得,如果哥哥們在這裡的話那就好了……
而等他回過神來,他驚奇地發現,他在想到這一點的時候,出現的竟然是綱吉大哥和羽衣羽村兩兄弟。
心中的疑惑再一次浮上水麵。
這裡真的隻是夢境嗎?
大樹給了羽樹點時間消化自己剛才炮轟的信息。但是為了避免意外,他並沒有讓羽樹思考太多的時間,趁熱打鐵地對羽樹接下來的行動提出建議:“既然輝夜那個女人讓你出來,自然就趁著這個機會先找個她找不到的地方躲起來。”
羽樹一愣,“躲起來?”他在這個夢境世界待了十幾年,他和兩位兄長甚至連生活的村子都沒有出過,更彆說知道什麼能夠不被擁有白眼的輝夜姬找到的地方了——小時候玩捉迷藏他就從來沒贏過他的二哥。
“沒錯,我知道這個大陸上的一切,所以不要擔心,我會幫你的。”大樹見羽樹皺著眉有些猶豫不決的樣子,眼神一暗,厲聲道:“彆抱有幻想了,羽樹!”
羽樹被他喝得心臟猛地一跳。
“她既然讓你知道了一直以來對你們隱瞞的秘密,你覺得她會輕易放過你嗎?!”
“可是……”他還是覺得哪裡有些怪怪的……
不過大樹根本不給他任何思考的機會,緩下語氣,苦口婆心地說:“羽樹,我向你保證,我是不會害你的,聽我的沒錯,知道嗎?”
羽樹定定地看著大樹殷紅的雙眼——雖然他什麼都沒看出來。
他咬了咬牙,忍不住道:“如果我走了,哥哥他們怎麼辦呢?”
大樹看起來有些不屑,哼了一聲,“彆忘了那兩個人可是她的親兒子,誰知道他們是不是合起夥來騙你的呢……”
“胡說!”羽樹漲紅著臉,第一次激烈地高聲反駁了大樹:“哥哥們絕對不會這樣的!”先不提幼年時期對輝夜姬的判斷是不是錯誤的,但這些年輝夜姬的變化他們兄弟都看在眼裡,如果說輝夜姬對自己抱有惡意,羽樹雖然有些傷心,但尚且還能夠接受。
但一旦涉及到羽衣羽村兩兄弟,那就不同了。
他比兩位兄長小了一歲,儘管真實年齡大八歲的羽樹自詡自己才是大哥,但不可否認的是,三兄弟中受到照顧最多的確實也是他。這些年來同吃同睡同喝同住,三兄弟感情要好十分親密,待在一起的時間比與輝夜姬都要長得多。常年相伴的情誼不是大樹簡單兩句話就能夠被撬動的。
總而言之,羽樹是絕對不相信兩位兄長像大樹說的那樣,是與輝夜姬合起夥來騙自己的。
糟糕!
大樹齜了齜牙,有些後悔自己嘴快竟然多說了這麼一句。本來羽樹就被他說得迷迷糊糊的,雖然說不上已經完全相信了自己,但至少也在心裡埋下了懷疑的種子,隻待一個時機就能破土發芽,長成參天大樹。然而卻沒想到,現在居然在涉及到大筒木兩兄弟的問題上,羽樹的態度一瞬間就反彈得這麼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