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感無力的羽樹抽出被他哥握著的手,翻過身,兩人麵對麵地躺著。
沢田綱吉從善如流地再次圈住弟弟,下巴擱在他的頭頂,一隻手像是擼貓一樣,一下又一下地從頭往下順到他的背脊。
“我們小羽呢,長大了啊。”他再一次這麼說,隻不過這次的語氣卻是感歎居多。
羽樹眯著眼睛,原本繃直的手腳也不自覺的放鬆了下來,還真像一隻被順毛安撫的大貓。
如果沒有麻倉好幫忙整理了記憶,他都想不起來,他很小的時候,自家哥哥也是這麼抱著他睡覺的。
沢田綱吉那會兒坐上彭格列BOSS的位置不久,無論是對內還是對外都還沒完全建立起自己的威信。彭格列又是意大利黑手黨的領頭羊,需要他處理的事情山一樣壓在當時還青澀稚嫩的少年身上,讓他一度覺得喘氣都很艱難。
那段時間沢田綱吉自然是很忙的,回家的次數也肉眼可見地一年比一年少。
以至於羽樹記憶最模糊的嬰幼兒期,一度將陪伴他長大的裡包恩當成自己的哥哥,對自家親大哥十分陌生,根本親近不起來,有時候鬨得厲害了還會哭得特彆慘。
一腔弟控心都快被哭碎的沢田綱吉覺得心酸的同時也沒什麼好辦法。
在奈奈媽媽的建議下,他隻好夜裡悄悄跑進弟弟房間,鑽進被窩裡帶著他一起睡。至少也要讓弟弟慢慢地熟悉自己的氣息和存在,讓他不那麼排斥自己靠近。
這種方法雖然笨了點,卻是出乎意料的有效。
沢田綱吉好歹是鬆了一口氣。
那段時間的壓力對他來說相當地大。雖然父親、老師、夥伴們都在身邊,但他卻不想對任何人傾訴出來。
外界的人對半路加入裡世界的他很不看好,但這就不代表他們不會忌憚他的存在了。彭格列內部有門外顧問和守護者們的鼎力支持,自然沒出什麼大問題,但這同樣也成為了他的壓力來源。
比起頭疼外界的試探和明爭暗鬥,沢田綱吉其實更加擔心自己會做不好,從而辜負夥伴們的期望。
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沒辦法把這些東西說出來,隻能默默地埋藏在心裡。
在意大利那段日子,忙碌的生活根本沒有給他想七想八的時間。可是一旦回到家裡,回到能令他身心都覺得放鬆的地方,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自然也紛湧而來。
可是又是在那些夜晚,當他看到弟弟安然靜謐的睡顏時,感受著懷裡團子一樣軟綿綿暖呼呼的觸感時,被弟弟睡夢中胡亂揮舞的小拳頭握住手指時,一顆心臟就像被泡進了熱水裡,滾燙得讓他幾欲落淚。
他想。
正是因為想要守護這樣的存在,他才能一步步從那個“廢材綱”成長為“彭格列十代目”啊。
他守護的也從來都不是彭格列,而是包括親人和眾多夥伴在內的“Family”啊。
如今夥伴們的期待和外界的壓力已經不再是他的負擔,反而成為了他不斷前進的動力。
有了自己作為前車之鑒,沢田綱吉千防萬防,隻盼著弟弟無憂無慮地長大。卻沒想到,他的弟弟也即將迎來當初自己經曆過的一切。
“累嗎?”
“還好。”
“哥哥會一直陪在小羽身邊的。”
“……”
懷裡的人陷入了沉默。
始終沒得到回應的沢田綱吉也不介意,他將弟弟的腦袋按進自己的胸膛,也不顧羽樹是不是在聽,慢吞吞地自顧自說著話。
“人生的路隻能一步一步走,肩上的責任也必須咬牙扛起來。但是這卻不代表這條路上你隻能孤孤單單一個人啊。”
“爸爸、媽媽、我、裡包恩……我們一直都在小羽身邊。”
“路再長有我們陪著你一起走,責任再重我們也可以幫你一起扛。”
“隻要你回頭,一眼就能看到我們。”
房間裡再次恢複了寂靜。
許久,沢田綱吉感受到自己的睡衣被某個小家夥緊緊地攥著,懷裡也傳來了悶悶的聲音:“哥,我困了。”
他歎了口氣,哪怕這會兒弟弟根本看不到,他也笑著說:“哥哥陪你一起睡。”
“嗯。”羽樹蹭了蹭他哥的下巴,沒了一開始的拘束和不自在,弦一樣繃得緊緊的神經一旦鬆弛下來,他合上眼很快便睡著了。
感受著弟弟綿長的呼吸,確認這孩子不是裝睡而是真的睡著後,沢田綱吉才算是放下心。
比起幾乎可以說是秒睡的自家弟弟,他卻沒有立刻睡著。
思緒萬千,腦筋轉得飛快。
羽樹的狀態很不對勁。
儘管這孩子從頭到尾一句多餘的話都沒說,但是沢田綱吉就是能感受到那種自己曾經體會過的壓抑感。
一個星期前,羽樹還能輕描淡寫地跟他說起自己在異世界的奇妙經曆,現在卻是什麼都不肯說了。
裝睡,排斥親近,沉默……
不過短短一個星期,他的弟弟怎麼又變得陌生了呢?
這絕對不隻是一個黃金之王就能說得通的事情。
要是其他人沒發現羽樹的異常,沢田綱吉倒沒覺得什麼。不過這段時間裡包恩都跟著他,若說自己這個從頭到尾從裡到外都是一身黑的老師沒點什麼發現,沢田綱吉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既然如此,明天先找裡包恩了解一下情況吧。
打定了主意,沢田綱吉低下頭,自家弟弟的發旋兒上落下一個輕吻,這才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