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夜晚,布魯斯夜巡歸來,思考許久,都難以入睡。
【...確實是記者啊。】
【他的理想。】
這原本並不是太難的理想,也不是不可實現的理想。
海拾茲按照學年來算,的確隻是個高中生,他完全可以進入大學的新聞係,再進入一家報刊工作。
於是終有一天,他會離自己的夢想很近。
...可事實的確如此嗎?
海拾茲特殊的體質,將永遠是他普通生活的最大障礙。
隻要這個特質一日不除,他就得日複一日地呆在韋恩莊園,失去正常社交的選擇,邁出最遠的腳步,也無法離開哥譚。
這是一道[牢籠],布魯斯想,一道由他和海拾茲聯手打造的、由道德和情感束縛組成的[牢籠]。
隻要海拾茲還愛著他們,還想守好父兄們保護下的哥譚,這些道德與情感就會化作鎖鏈,將海拾茲困在原地,自願接受被限製的命運。
他很乖。
這些[鎖鏈]纏在身上,既不抱怨也不生氣,每天照樣樂嗬嗬地給所有人帶來笑容;甚至主動限製自己出行的次數,以免為他們添加工作量。
流言曾經說,蝙蝠俠吃軟不吃硬。
這句話不一定是對的,但轉換一下,說成:布魯斯吃軟不吃硬。
也許就是正確的了。
畢竟海拾茲表現得越是乖巧,為他們努力分擔的東西越多,布魯斯反而心裡越不是滋味,表情更沉重點——他一開始不向任何人說出來自己這樣反應的原因,隻是說自己為事務困擾。
海拾茲就會關心他:“要好好休息啊!”
布魯斯笑了下:“好。”
然而一轉頭,又到蝙蝠洞去了。
這是韋恩家的秘密基地,也是義警們辦公地點,會來到這裡,說明他仍然想處理些事情。
“老爺。”
阿福從樓上端下熱騰騰的小甜餅,慢慢來到布魯斯身後。布魯斯此時正在看電腦上大串的數據,眼神專注。
阿福不太認同地:“您剛剛向海拾茲少爺承諾,說要休息的,而距離您上次睡眠,已經隔了整整4時。”他咬重時間的陳述,意味深長地催促著麵前的布魯斯。
布魯斯:“忙完這個就去睡。”
阿福:“上次您也這麼說的。”
雖然被勉強敷衍了,但阿福作為看著布魯斯長大的老管家,倒也不能真的放下心不管。
於是老管家歎口氣,去看那些數據流。
在對數據的處理方麵,阿福實在是一把好手。
他年輕時就是情報局的得力乾將,也一直處理蝙蝠俠在哥譚的相關事務,連如今最擅長電腦技術的提姆,都算得上是他帶出來的。
因此,這樣有經驗和技術的阿福,立刻就看出了那些數據的細微之處,看出在這些細微處下,布魯斯的特殊態度。
他因此明白了什麼,隻是這些想法從腦袋裡冒出來,實在有些不可思議。
阿福:“老爺,這是......”
“阿福。”布魯斯打斷他的話,暫停手上的工作。
轉而半側過身,頗為認真地看向阿福。
這是要講很重要的話的意思了。
阿福想起來,上一次布魯斯這副頗為嚴肅凝重的表情出現時,還是在正義聯盟遇到少見世界大危機的時候。
這次說的話,雖不是與正義聯盟直接相關,也不是直接與將迎來的極大威脅對上。
對布魯斯來說,卻也和那些一樣重要。
“阿福。”
布魯斯很尊重阿福,他正是因為抱有著對唯一長者
的極大敬愛,才會想難得地麵對長輩揭開心扉,略微吐露些讓他徹夜難眠的想法。
“我想做一個計劃,一個頗有些出格的計劃。”
阿福敏銳地:“為了哥譚?為了民眾?還是為了海拾茲少爺?”
“都有,”布魯斯說,“但還少了一個...為了海拾茲的未來。”
為了這些。
一個圍繞外部未知生物,圍繞小醜、稻草人等的計劃,就此出現在布魯斯的設想之中。
也就是如今的場麵。
~~
【未來】
這個詞彙對於海拾茲來說,倒是比較陌生。
不是說他文盲,又或者是忘記了拚寫。
而是這個詞彙對於海拾茲本人來說,就像是小美人魚的美夢,是難以觸碰的夢幻泡沫。
魅力體質,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都是極好的神明的饋贈。
但那是對大多數人。
對於很在乎家人的海拾茲來說,卻是形同雞肋的負麵效應,會將他束縛在似乎永遠相同的生活裡,不得不與世隔絕,仿佛自願坐牢。
【我的人生】
【很可能是一眼就看清的平坦湖麵】
【沒有太多未來可言】
早在模擬養成遊戲玩到一半的時候,海拾茲拿著鼠標,就隱約意識到了角色未來的人生軌跡;在真正進入遊戲世界,成為一個真實的人後,他更加對這樣的未來明晰。
海拾茲的未來會是什麼樣?
是韋恩莊園或是其他拘束場所永久的居住,是人生隻能困哥譚市內的停滯,是為了每個人的安全,與哪怕多年好友都難以見麵的限製。
如無意外,海拾茲會避開人生活下去,直到某天也許到來的正常老死,或是被人謀害分裂。
明明人生還很長。
但這樣下去的話,居然和即將看到末路的老人一樣。
海拾茲不怨任何人,也不排斥進入這樣未來的遊戲世界,他很願意為了家人們,拘束自己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