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 虞鳶回了宿舍。
她要拿上午要用到的專業書。
宿舍裡靜悄悄的, 她們宿舍除她之外, 基本都是晚睡晚起的類型, 隻要第一節沒課,都會睡到九十點鐘才起, 虞鳶動作放得輕,輕手輕腳從書架拿了隨機過程的課本和筆記本。
旁邊的床忽然動了下,申知楠的腦袋從被窩裡拱了出來,頭發亂糟糟的, “寶貝, 你回來了?”
虞鳶,“你怎麼了?”她的啞嗓子嚇了虞鳶一跳。
“沒事,睡太晚了, 又喝了點酒。”申知楠迷迷糊糊道,“現在頭有點疼。”
虞鳶歎氣,“……我不是說過,第二天有課的話,不要再在宿舍喝酒!”
“就喝了點rio,你信她,她就是踢被子。”餘檸也醒了。
葉期栩從床上直起身子,摸索著把燈打開了,“鳶鳶,你真一晚上沒回啊,我昨天還賭你一定會回呢。”
“就在星朝家。”虞鳶說, “離學校也不遠。”
“唔,行的。”申知楠從梯子往下爬,“他肯定送你回學校了吧,還有買早餐什麼的,就真……好弟弟。”
上次虞鳶說過一次後,她們不再開她和謝星朝的玩笑了。
可是。
不知道為何,虞鳶腦海裡忽然閃過,昨天晚上,她把少年撞到在地時,他近在咫尺的呼吸,以及第二天,他站在餐桌前,對她笑的模樣。
餘檸也從床上爬了下來,“以後誰當勾到了這弟弟,肯定很享福。”
“他交過女朋友嗎?”葉期栩來興趣了,“喜歡啥樣的啊?”
虞鳶搖頭,“沒有……吧。”
她想到,也是昨天謝星朝說的,不想談戀愛,不想結婚。
謝星朝家裡的情況,虞鳶是知道的。
是不是因為他爸爸媽媽的原因,現在產生現在這種想法?
她又憂心起來了,收拾的動作都變慢了。
她換了一身衣服,及膝的連衣裙,頭發紮成低低的一個馬尾,平時去上課她基本不會散著頭發去,影響視線。
虞鳶平時早上偶爾會低血糖,所以包裡經常會常備糖,今天早餐吃得很好,她想了想,就沒再拿奶糖了。
她收拾好了課本,在書包裡一一放好,手忽然摸到了一個圓圓的東西,拿出來一看,原來是是一罐草莓奶,還溫熱著,她握著牛奶,輕輕笑了。
果然是謝星朝趁她不注意時塞進去的。
他小時候其實就是個細心的孩子,很會體貼人。
白天氣溫下降得快,昨天的燥熱被洗去。
少年從京大圖書館前路過。
一大早見到那個瘋女人,對他心情自然有影響,晚上他要去見一次路和,地方已經定好了。
少年單肩背著包,身形修長,自己沒在意,臉上顯露出的神情卻很冷,一路走過時,不少女生回頭看他,都在看到他神情後馬上把視線收了回去。
兜裡手機響了,來了條新信息,這年頭還發信息的人不多了。
寥寥一行字。
“下月來京州出差,有時間見一麵。”來自謝歧。
少年麵無表情的關了界麵,沒有回複,他知道這男人也不需要他回複。
他自小在陵城長大,其實很少回南城,謝家祖祖輩輩都在南城,不過是謝崗這一支遷了出出。
謝家是墨守成規的大家族,族譜甚至可以上考到幾百年前,家風低調,家教相當嚴格,謝崗也不例外,從小受到長輩和家規的嚴格管束,直到離開後自立門戶。
雖然現在他在家族口碑風評極差,謝家上下沒一個人承認祝希禾。
不過謝星朝是個例外,南城謝家也沒人管束他。
他隻是不喜歡那裡氛圍。
從小,他不記得有任何人對他過有期待,尤其在他變成啞巴後——此後,似乎他隻需要待著,活下去,就足以粉飾太平。
在陵城時,沒人敢管他,偌大的宅邸裡隻有保姆,一句重話都不敢說,見他不高興了,眉頭皺起來了,就膽戰心驚,他再怎麼無理取鬨發脾氣,毀壞物品做得再過分,他們也就是無聲的收拾殘局,不會有一句多話——不知道謝崗是從哪裡找來的這些勝過假人的真人。
謝崗基本不回家。
他也不喜歡回南城。
他可能本來也該死在八歲那個雨夜裡,不過絕境逢生,勉強活下來了而已。
他自然而然長成了這個模樣,於他而言,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是無可救藥的。
活得很漂浮。
沒有什麼目標,沒什麼想要的,沒什麼討厭的,也沒什麼喜歡的。
隻有在她身邊,從孩提時代開始,他第一次有了被人嗬護,被人期待的感覺。
她溫柔,認真,向上。
依戀,愛慕,欲望……他們之間的感情混雜了太多,她的所有,都讓他心馳神往。
站在穀底和泥濘裡的人,對光,雲朵和晴朗的仰望。
於是,會努力,想要做得更好一些,想要討她喜歡,揣摩著她的心思,把自己真正的模樣都藏起來。
月亮總會向往太陽。
她就是他的太陽。
上完課後,晚上,虞鳶和申知楠一起回宿舍,申知楠問,“鳶鳶,晚上采編部組織了個鑒彆飯,給宋師兄送行的,你有空去麼?”
“給宋師兄?”
申知楠,“對,他好像已經提前簽了南城晚報,馬上要離開京州去那實習了。”
虞鳶大一時,和申知楠一起報名參加過學校的采編部,直到後來學業漸忙,才基本淡出了部門。
宋秋實當年非常照顧她們,當年她們作為小部員加進去的時候,因為是數學係的,采編部大部分都是偏文科係的學生,最早的時候,很多人不怎麼願意把事情交給她們辦,隻當她們是過來混個學生工作加分的。
是宋秋實耐心手把手教她們,怎麼采訪,怎麼寫稿。怎麼潤色語言。
雖然和本專業沒關係,純粹出於興趣愛好,但是在虞鳶看來,還是一段非常不錯的經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