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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冬時節的黃河停止了它以往的奔騰與咆哮,變得溫馴而安靜,渾黃貧瘠的河水如銀帶般靜靜的躺在河床之中。
乾涸的岸邊,十幾裡沙丘連綿,衰草枯樹,蕭瑟荒寒。
入夜,一輪寒月在河中央緩緩升起,皎潔月光照在積雪覆蓋的枯樹灘塗之上,泛著瑩白冷光。
距離灘塗十裡之外的周家埠也沐浴在這樣的月光中。
通往周家埠的寒寂野道,衰草雜樹叢生。兩個嬌小的身影在月光下相互依偎,步履蹣跚。
之所以步履蹣跚倒不是因為腿腳有傷,而是被入夜時分的寒風給凍的。
仔細看可知,兩人身著破衣爛衫,裹不嚴軀體、遮不住寒風。一雙破洞草鞋,露出兩根凍得通紅的腳趾。
走在左邊哆嗦的略輕些的女子盯著露出來的腳趾道:“公主,你還好嗎?”
這兩人正是喬裝打扮後的茶茶與李令儀。
白日觀音廟商談反民一事,大家一致決意不能強攻,隻可智取。
蒼生無辜,好好的誰也不願刀頭舔血將腦袋彆在褲腰帶上。行此絕路,必定有個緣故。
縱然是真的一時走岔了路,她深受萬民供養,理當給予他們改過自新的機會。
思來想去要解決此事,還需要將來龍去脈理清楚,方好對症下藥。
那麼探明真相最好的方法,自然是打入反民內部。畢竟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由於高翊和裴鴻羽同他們正麵交過手,不宜行動。
而李令儀和茶茶是姑娘,再經過喬裝改扮更容易好獲取信任。於是李令儀便提議由她二人假意投奔,然後伺機行動。
初時高翊死活不同意,千金之軀什麼不立危牆、什麼不可以身犯險等等用了一籮筐的話企圖阻撓她,最終還是李令儀拿了高翊的竹哨,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他才不情不願的讓她去。
想到此處,又是一陣刺骨的寒風刮來,李令儀哆嗦著抱緊了幾分茶茶的胳膊。
“……沒我、我沒事……”
她上下牙齒不停的打顫,甚至哆嗦到背痛。
寒月下,兩人深一腳淺一腳的終於走近了周家埠。
這便是土匪與反民的聚集地。
周家埠本是一座普通的村落,洪水過後便荒廢了。後來經過修繕,便成了如今的周家埠。
它目前形式類似一個大雜院,村前村後都砌了矮牆。靠近村口處搭建了一個簡易的瞭望台,並有專人值守。
“什麼人?!”
李令儀未及門前,便被人喝住。
“你們再往前一步我可要放箭了!”
瞭望台燃起的火把的光亮中,值守之人彎弓搭箭以示威脅。
兩人立即停住腳步。
“大哥……我們……”
李令儀話沒說完,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茶茶愣了片刻,躺在地上的李令儀衝她擠眉弄眼,隨即會意,哀嚎一聲:“姐姐!”
也跟著倒在了地上。
瞭望台上的人猶豫躊躇許久,才拔出火把走了下去查看。
把她二人的身子翻到正麵,將火把湊近看。但見亂蓬蓬的頭發蓋了半截穢跡斑斑的臉。除了知道是兩個骨瘦如柴的女人,其他什麼都看不出。
“嘶~”
他撓著腦袋頗為犯愁,蹲下起來折騰了半晌才走開。
聽著腳步聲遠去,茶茶睜開眼睛確認了一遍那人已經離開,才壓低聲音道:“公主,他不會不管我們吧?在這雪地上躺一夜咱會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