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甲發愣之際,茶茶拿起銀票塞到了他手裡,“快拿著!”
人都走了很久了,阿甲盯著手裡的銀票仿佛仿佛老僧入定。
長這麼大,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麼多錢。印著花紋的棕黃色的紙上清清楚楚印著“一百兩”三個大字,字旁邊結結實實蓋著錢莊的印章,此刻就握在他手裡。
這是他當一輩子跑堂都未必掙得到的錢啊!那姑娘說什麼來著?
哦哦躲起來!
回過神,阿甲一溜煙兒的跑去尋掌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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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潮湧動的街頭,裴明傑與薛琮一身便衣,肩並著肩背著手閒逛,身後跟著幾個拎著大包小包的小廝。
已經進入臘月下旬,眼見著春節將至,裴明傑這個時候奉旨來杭,大概率年前是回不去了,因此他想著買些此地特產寄回家去,便邀請薛琮作陪。
他與薛琮有同年之誼,後來家裡人又都入了康王門下,關係更進一步。
走的累了,兩人便進入一家茶舍歇腳。
小二上了茶點後退下,兩人互請入座。
裴明傑往上扯了扯闊袖,四周張望了一下。但見整潔明亮的茶舍大堂,在座的大多是文士打扮,三兩知己好友品茗論詩,好不熱鬨。
裴明傑接過薛琮斟好的茶,笑道:“常聞江南人傑地靈,文氣繁盛,今日一見果然不虛啊!”
薛琮抿唇一笑,“是啊,每科考生中江南占大半,而江浙籍又占江南的一半,可見一斑呐!”
“誒?要說優秀,令公子可無人能及!年紀輕輕就做到了指揮僉事,品級比尊大人你可隻堪堪低了兩級啊!前途無量啊!”
薛琮突然話鋒一轉,開始恭維起裴明傑來了。
聞言裴明傑笑容滿麵,嘴裡卻謙遜道:“哪裡哪裡,錦衣衛的差事那算的上正經出息!”
薛琮知他這是謙辭,因而並不在意,一笑帶過。
兩人言笑晏晏間,正對門口的裴明傑,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打茶舍門口路過。
“薛兄快看,”裴明傑示意薛琮往外看,“那是不是公主殿下?”
薛琮立即扭頭看去,果然見李令儀匆匆而過,身後除了慣常跟著的會功夫的婢女之外,身後還幾個小廝,手裡抬著一口大箱子。
那箱子似乎很沉,幾個小廝抬著非常吃力。
薛琮回過頭來道:“可不是殿下麼,也不知做什麼去。”
說起這位殿下,裴明傑大感詫異。還在北京時,常聽聞宮中有位公主,言行舉止不類淑女,卻頗得皇上及諸位皇子王爺的寵愛。他原以為隻是為被寵壞了的嬌小姐,沒想到後來竟然奉旨出京。做起事來,一件比一件石破天驚。
康王麾下多名能吏,在她手中吃虧敗北,都察院午門大鬨竟然也沒傷她分毫。
裴明傑喝了口茶,皺眉道:“這位殿下在太原時便攪風弄雲,你不怕她……”
薛琮垂眸,看向雨前龍井透亮的茶湯。
說一點不擔心那是假話,浙江官場有多糜爛,他心知肚明。不查還好,一查誰都兜不住。
雖說在李令儀來之前,已經儘力粉飾,但難保不會出紕漏。
他從兵部微末小官,一步步走到今天何其不易,他又怎會放任彆人跑到他的地盤頤指氣使而什麼都不做?
眼下李令儀深陷泥潭,已經無暇顧及彆的了。
薛琮眼底的得意之色一閃而過。
他自忖盤踞浙江多年,手握許多人的七寸,他若真在小丫頭手裡栽了跟頭,也會有人迫不及待的力保他。
這些心話自然不好跟彆人吐露,薛琮含含糊糊的道:“聽天由命吧!”
“嘖!”裴明傑滿臉不解,“也不知道這位殿下她怎麼想的!她不是跟福王殿下最為要好嗎?怎麼所行皆是不利之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