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它是有意識與理智的,並非會直接進食的野獸。
暴雨砸落到身上,從女孩頭頂開始的黑發開始露出了一抹銀白,如同月光一樣,黑色液體順著發尾滴落在地上,很快被雨水衝散。
雨勢太大,流進眼睛裡發癢,白霧早就摘掉了偽裝美瞳,地上的紅色祭祀陣法越來越亮,變得猩紅,映出她發紅的瞳色。
白發,紅瞳。
白霧一直掩藏著的秘密無處遁形。
她天生白發,這並不奇怪,有不少病症例如白化病都是如此,但奇怪的是她即使用了染發劑也隻能留存幾天,因為隻要碰到水就會像現在這樣掉色,無法掩蓋。
也正是知道自己的怪異,她才很快確信把她綁架來當“祭品”的說法,因為她的特殊或許就是成為他們“祭品”人選的原因。
它一直在看她。
白霧抬起臉,和它對視。
觸手離得很近,有滴粘液滴落在她鼻尖。
白霧聞到了一股甜味,很香很甜的味道,像奶油蛋糕上的草莓;又像馥鬱盛開的花朵,芬芳又濃鬱;又或是清晨時露水被初升陽光蒸騰成薄霧的清新氣息,讓人身心放鬆下來,舒緩又漫長。
她看見了淡藍色的蝴蝶,停在落葉上,輕輕飛動,在她眼前翩躚,落下同樣淡藍色的、細微飄忽的翅粉。
白霧猛地咬了下舌尖,疼痛把她的神智拉回暴風雨的現實。
鼻尖哪有什麼甜香,分明隻有海水的腥鹹味。
又是幻覺。
她也多希望眼前的場景是幻覺,是她因為考試結束後太過放鬆睡了兩天做的一場漫長的夢,等醒來後迎來的是柔軟的床鋪和明媚的陽光。
但這顯然是癡心妄想。
離得近了,近在眼前,看清它的觸手很漂亮,是那種不能用人類語言來形容的漂亮,隨著舒展的動作,半透明如同水母一樣的材質,猩紅肌理中透著流動的水波暗紋。
非要說的話,像是誘人的毒蘋果,又像萬花筒裡的螺旋炫彩,鮮豔而美麗。
身體在不自覺發抖,但白霧覺得她好像並不是在害怕,而是一種……興奮。
她舔了舔嘴唇,連心臟都緊跟著撲通狂跳。
而與她相對的,邪神本人巫伏卻覺得格外無趣。
被祭祀法陣吸引過來,還以為會有什麼有意思的東西,沒想到隻有一個人類祭品小姑娘。
雙腿還殘了,連跑都不會,隻會縮在牆角害怕,身體抖得像篩子。
空氣中彌漫著一點血液的香氣,是從女孩的手上傳出來的,雖然是很香的食物,很有誘惑力,但他對食物向來沒有什麼興趣。
就在巫伏打算離開之時,女孩忽然抬起了臉,露出了那雙沉靜的眼睛,漂亮的緋紅色,清澈透亮,倒映著觸手,如同夜晚高懸的血色月亮。
這雙眼睛倒是有點意思。
挖出來好了。
巫伏改變了主意,動了動觸手,朝小姑娘伸了過去。
太久沒有使用過這具軀體,不小心碰到了她身邊的石柱,如同剛剛掀開屋頂那樣,才輕輕一碰,就轟然倒塌了,在女孩麵前砸出一個大坑。
“……”
觸手停了下來,頓在半空。
他十分確信自己碰到她的時候,就會將那雙漂亮的眼睛連同女孩身體一起壓成一團肉泥。
難得有了感興趣的東西,卻這麼易碎。就在邪神犯愁之時,剛躲開碎石砸落的女孩粗喘著氣,輕聲開口。
“古神大人,您可以將身軀變小一些,這樣更方便行動。”
好主意。
這隻祭品還挺聰明。
邪神許是太久沒有接觸人類,並沒有意識到女孩的怪異。
正常人在麵對這樣的場景時不嚇暈過去就已經很不錯了,女孩卻還能在極端恐懼之下理智給出“如何能簡單抓起她”的建議。
他縮小了身軀,很快變成了大約隻有她腰身一樣粗細的觸手,緩慢纏了過去。
冰涼黏膩的觸手終於毫無縫隙地包裹住了女孩,如同陰暗的毒蛇鱗片泛冷,極具力量感,緩慢絞緊了她的腰身。
觸手收緊,壓迫感傳來,她毫無反抗之力。
有了之前的案例,邪神這次控製了力道,觸手先是輕輕碰到女孩的腰,看著沒有發生大出血的情況,這才鑽進鬥篷裡慢慢纏了上去。
邪神吃掉祭品的過程和人類的進食不同,隻有血液才是食物,隻需要抽取祭品的所有血液。
不過相對於進食,巫伏對女孩的眼睛更感興趣。
腕足上移,擦過女孩的臉,觸手尖停留在離她的眼球隻有幾公分的位置,近距離的觀察更漂亮了,能看清虹膜的顏色。
正在邪神思考從哪裡下手能完好取出來這雙眼睛之時。
女孩忽然從鬥篷之下伸出一對細白的胳膊,抱住了他的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