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她提著銀槍上了馬，向慕容曄揮揮手，策馬揚鞭，卷起了地上的泥土。
慕容曄又忍不住咳嗽起來，捂住嘴的手指一片殷紅。他不動聲色地用手帕拭去血跡，對身邊人說道：“回去罷。”
慕容昭之前隻從史書典籍上見過冷兵器時代的戰爭，在她的記憶裡，最深刻的兩句，一句是“一將功成萬骨枯”，另一句則是“伏屍百萬，流血漂櫓”。
這一次自己帶兵，行軍途中所見所聞，以及要麵對的諸多事宜，才讓她有了上戰場的實感。
慕容恪平日和善，帶兵時卻可以稱得上嚴苛。軍隊裡的人顯然都很熟悉他的作風，因此非常遵守軍紀。
慕容昭和自己的士兵們走在一起，聽在行伍裡多年的士兵講慕容恪的諸多事跡。
講著講著就提到了慕容垂：“太原王已是當時豪傑，吳王殿下更是驍勇異常。想當年他十三歲就敢領兵追擊潰逃的敵人，是我們鮮卑人的勇士。”
言語之間渡過了黃河，在青州附近紮下了營地。派去刺探敵情的探子說，段龕打算親自率軍迎敵。
“敵軍多少？”慕容恪問道。
“三萬。”探子答道。
“好。”慕容恪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環顧四周，威嚴的氣勢讓有些嘈雜的軍營完全安靜了下來。
“諸軍聽我號令。”
“是。”響應的聲音非常整齊劃一。
慕容昭不禁感到心潮澎湃。有朝一日，她也要和慕容恪一樣，統率千軍萬馬，頒布軍令。
十二月，兩軍在濟水之南遭遇，進行交戰。
雙方的兵力旗鼓相當，交戰的過程很激烈，也很血腥。
如果熱兵器時代戰爭最殘忍的部分是層出不窮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那麼冷兵器時代則是近距離殺人。
不受任何法律約束的，沒有任何理由的，殺人。
宇文千鶴曾經對她說過，第一次上戰場，怕是應該的，不怕死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慕容昭問她為什麼，宇文千鶴麵無表情地說：“因為恐懼可以帶來力量。怕死，才會拚儘全力。”
“一個人一旦上過戰場，會有很大的改變。你經曆過就知道了。”宇文千鶴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遙望著遠方。
直到自己的刀沒入敵軍的胸膛，慕容昭才明白了宇文千鶴的意思。
那一刻，快感是伴隨著恐懼而生的。恐懼一個生命就此終結，但是血腥氣勾起了人的快感。
沒錯，就是快感。不同於法律意義裡的反社會人格殺人犯依靠殺人獲得快感，也不是什麼家國榮耀油然而生，而是純粹的殺戮的快感。
慕容昭拔出刀，看著那人在自己眼前倒下，呼吸全無，心中有些許殘忍的快意。
她與此人無冤無仇，隻不過是雙方陣營對立，才會刀兵相向。但是殺了他以後，慕容昭提著刀怔在原地，有些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有那樣的感受。
還來不及想明白其中的原因，她就在一片喊殺聲中被裹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