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Helolya(2 / 2)

伊格萊爾天生具有極高的繪畫天賦,且心思縝密,頗有才華,即使沒有來到歐維辛莊園,他也能在教堂健康長大,接受正常的教育,過上或平淡幸福、或名利雙收的一生。

歐維辛莊園給了他表麵的錦衣玉食,內裡卻是猜忌與謊言交織成的腐朽,做不到麻木漠視,便隻有在壓抑痛苦的渦旋中沉淪。

薑晝覺得室內有些悶熱,起身打開了窗,讓微涼的風灌滿房間,也吹散他心底的燥意。

空茫的視線無處安放,薑晝不經意往對麵樓下的街角瞥去,一個人影卻突兀地被框進他眼簾。

薑晝心頭猛然一跳,迅速抽離目光,合上了窗戶。

——政府已經挨家挨戶通知過所有居民,夜間出門危險重重,如無必要不得外出。即使外出,也要先向衛隊報備,與他人結伴出行,儘可能減少被襲擊的風險。

這麼晚了,會孤身出現在街角的,隻有可能是……

因為距離隔得太遠,薑晝看不清那人的樣子,也不確定對方到底看見自己沒有。

吸血鬼是強大而殘忍的生物,他們白天躲避陽光,披上無害的麵具隱入人群;夜晚則卸下偽裝,進行肆無忌憚的狩獵。也許明天清晨,在聖帕路德城的某個角落裡,又會多出一具沉默的屍體。

但薑晝已經再無暇去“多管閒事”了。守住卡勒爾先生和霍莉,已經是他所能做到的極限。

不自量力隻會得到慘痛的教訓,他深知自己的無能為力。

他將窗戶上的栓子打得死緊,又把窗簾拉上,確保一絲月光也無法透進來。

做完這些,他慢慢扶著床沿躺下,疲憊地閉上眼睛,額頭上已滲出一層薄薄的冷汗。

月色寂寥,薑晝陷入了驚懼與無眠的困境。

可他不知道,就在剛剛的街角處,那個人影始終沒有移動,眼睛一瞬不眨地凝望著他的窗子。

“你不該出現在這裡,這樣隻會嚇到他。”

一道聲音忽然響起,緊接著,旁邊的巷子裡,一個女孩的身影緩緩浮現。

她戴著深色兜帽,眼底猩紅,望著街角的男人,麵上劃過一絲嘲弄。

見男人絲毫不為她的話所動,女孩上前一步,抱臂半倚在牆壁上,語言裡儘是不留情麵的辛辣嘲諷:

“九年前捅了他一刀,現在又對人家舊情難忘,真是感人哪!卡厄修斯先生——啊不,伊格萊爾大少爺,你作出這副深情的樣子又是想給誰看呢?沒有他的血,你根本不可能還活著,你們早就兩不相欠了。”

自從知道伊格萊爾還活著的消息時起,安妮從未掩飾過對他的惡意,儘管兩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算是合作夥伴。

伊格萊爾是個不正常的瘋子。

瘋子的行動軌跡是常人無法揣度的,他們什麼都能做得出來,因此安妮時常警告他,好讓他打消那些不該有的癡妄。

聽見女孩喊自己的名字,伊格萊爾終於轉過身來。

他沒有戴麵具,也沒有穿那身將每一寸皮膚都遮得嚴嚴實實的黑袍。

清冷的月光下,他的麵龐一如往昔,金發用黑色綢緞束在腦後,瓷白的肌膚上沒有任何疤痕。

唯一的變化,就隻剩了那雙眼睛。

他的眼睛早已不再是浩瀚如深海般的藍色,而是豔靡如玫瑰般的紅,與安妮如出一轍。

白天他是因不幸燒傷而被迫戴上麵具的天才畫家,夜晚卻化身為鬼魅,露出不敢示人的真容。

安妮不由想起了九年前的一幕。

她扶著赫洛利亞趕到大廳,而那裡早已成為煉獄。

因為飲過因芙塔薔薇,她從與血蝠同階的低等吸血生物一步躍為高階吸血鬼,擁有強大的靈識,可那濃重的血腥氣仍令她幾乎失去理智。

錫德蘭斯攔在赫洛利亞身前,似乎與虛弱的少年說了什麼。

而安妮不受控製地走向大廳深處,試圖尋找其他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