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枝仍站在原地,四肢僵硬,不知道該乾什麼。雖然這人圖謀不軌有錯在先,可也不能坐視不管。
難道要等臉自然風乾?
可當整張臉都成了“果凍”時,它能不能自行風乾恢複就成了一個問號。
葉枝拿起茶幾上黑盒中的“美麗刀”,手控製不住在抖。她雖見證過這把刀的魔力,可從未真正使用過。
她蹲到倒在地上的人身邊,刀離那張垮掉的臉越來越近。
葉枝不信任自己的手。
從小到大,她就沒有美術天賦,更沒什麼立體想象力;這一刀下去,說不定比現在還殘。
葉枝痛苦地閉上眼睛,眉頭緊皺,無奈地將充滿罪孽的“美麗刀”扔到茶幾上。
——不,它一定會有副作用。而且是很可怕的副作用。
她明白了花懸的意思。
隻不過這副作用不一定是身體上的,也有可能是精神上的——它會扭曲一個人。
地板上,胡一瑾仍在痛苦的抽搐。
因為不確定移動其身體會不會進一步惡化臉部情況,葉枝根本不敢陪你碰她。
“美麗刀”靜靜地斜在茶幾上。
這把平平無奇的刀隻需輕輕一劃,嫉妒、怨恨、無底洞似的貪婪都會從那裂口飛出。
葉枝打通了急救中心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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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A大哲學係直接臨時取消了兩門課,葉枝的《康德美學入門》和胡一瑾的《邏輯學導論》。
校園裡流言四起,再加上有人看到葉老師將胡老師送上救護車的一幕,各種版本的愛恨情仇順勢而起。
尤其是葉枝自任教以來,永遠風雨無阻認真完成每節課的教學,今日突然缺席,更讓學生們猜測紛紛。
葉枝心亂如麻,等在醫院走廊。
直到第九人民醫院整形處的趙醫生主動接手,她才稍稍放心。
也不知怎麼就這麼巧,趙醫生來得很及時,幾乎和胡一瑾被送過來同一時間出現在了四樓。
趙醫生是個身材矮小精乾的小老頭,白大褂下佝僂的身體瘦削如杆。他整張臉都,唯有鼻子精致小巧,也不知是不是也整過容。
“怎麼回事?”趙醫生親切詢問。
那聲音很蒼老,卻莫名耳熟,讓葉枝想起了早已去世的姥爺,亦或是彆的什麼老人。
葉枝微微鞠躬,道歉:“對不起,我們起了爭執,不小心把一瓶軟化液打翻到她臉上了。”
“一瓶?”趙醫生驚訝。
“是。”葉枝心裡直打鼓,她不知道最終要付多少責任,如果胡老師終身毀容的話。
趙醫生的眼神微微下移,目光直勾勾落到葉枝的鼻子上。
這幾天發生的事給葉枝造成了嚴重的心理陰影,現在,一有人注意到她的鼻子,心就怦怦直跳。
說到鼻子——這個所謂的趙醫生,鼻子和整張臉的風格完全割裂,那皮膚也出奇得年輕,像是大學小女生的鼻子。
趙一聲又盯著鼻子看了兩秒,露出神秘的微笑:“沒關係,我能‘妙手回春’。”
葉枝如釋重負。
“麻煩您了。”
“不麻煩。”
“那……”葉枝猶豫不決。
趙醫生催促:“你走吧,這裡有我呢。”
葉枝微微鞠了一躬,轉身離開醫院。轉身時的餘光裡,趙醫生神秘的微笑毫無變化,讓她想起了那個人偶笑容的藥師。
這些人都怎麼回事,怎麼一笑就停不下來。
走出醫院的時候,天陰沉沉的。
葉枝眼皮直跳,眼前車水馬龍似電光幻影,怎麼也無法平心靜氣回學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