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麼多天,她對於血字委托最深刻的認識便是,要及時打破信息差。
“胡一瑾死了,身子掉到我家樓下。”葉枝聲音中的疲憊到達頂峰。
電話那頭的人並不意外,也或許是因為毫無波瀾是她的習慣。
“剛才?”
“兩小時前。”
“死前又給你打電話了?”花懸已經猜出了前因後果。
“嗯。”
花懸輕輕笑了兩聲,甚至還有心情調侃:“說明你的鼻子真的漂亮,這麼多人追著要。”
這種情況下還有心情開玩笑,通常會讓人著急上火;可當對方是花懸時反倒覺得安心,因為這人繃著臉時會讓氣氛更恐怖。
“這次是鼻子沒了,還是頭沒了?”花懸問。
葉枝答:“整個頭沒了。”
“那天胡一瑾明顯走火入魔了,那個藥師一直在追,不讓她再用‘美麗刀’,她偏要用。”葉枝目光悠遠,眉毛不停顫動,“她的臉已經完全不能要了,鬼肯定是為了消滅證據,才割走她的頭。”
“所以割鼻子是因為鼻子廢了,割頭是因為整張臉廢了。”花懸精準總結。
“正是。”
“有意思,但是為什麼幾天後又換回來了呢?”花懸拋出另一個問題。
葉枝給出最合理的猜測:“需要時間恢複他們的容貌。”
“需要三天?”花懸並不信服。
“如果他們的五官被軟化液毀得太厲害,如果要還原成他們本來的樣子,需要不少時間。”
花懸思考片刻後:“你說得很有可能。”
“我們什麼時候寫答案?”葉枝在沙發上蜷得更緊了。
現在是淩晨三點半,已是10月20日。
“見完王老板後再做決定也不遲。”花懸不急不躁,“你忘了,前幾天這些破事是怎麼反轉的了。”
不遲。
如果我們能早一天解開謎題,胡一瑾或許就不會死,短短幾天內葉枝雖然見證過太多死亡,卻仍未麻木。
“沒忘。”
“安全起見,我們還是咖啡廳見。這個王老板本來提議在他的餐廳,但我查了,今天他的餐廳打烊沒人,很可能會和他獨處,還是淮海路的咖啡廳靠譜。”
葉枝看向一片漆黑的窗外。
窗下的灌木叢曾接住兩具殘缺肢體的灌木叢,一抬頭就能看到黑夜濺滿滿血。
她曾以為地下通道的那晚是最長的一夜,卻沒料到未來的夜晚也沒好多少。
身體仿佛被無形的陰影籠罩,說不清的壓抑感讓她動彈不得,甚至完全沒有力氣走回床上睡覺。
於是,她一動也不動斜靠在沙發上,默默等待天邊黎明的微光。
她反複觀察林潮生發來的案發現場的照片。
一個個血淋淋被割下的鼻子,一個個扭曲的五官,斷麵凝固出粘稠的紅色,一般人看一眼就會反胃想吐。
但葉枝看得很專注。
她從小就被身邊的朋友戲稱為“鐵娘子”,又經過了這麼多天的怪事,她懼怕的事情又少了許多。
看著看著,她發現了新的細節。
這個鼻子的質感像果凍一樣,晶瑩剔透,又發白發脹沒有彈性,好像肌肉組織根本支撐不起來皮膚。
她見過人正常死亡後的皮膚,確信這些死者的五官根本不正常。
難道,這就是過多使用軟化液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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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王大治出現時,葉枝差點驚掉下巴。
如果沒人告訴提前告訴他這是王大治,葉枝會以為這是男裝的胡一瑾,除了長了一頭棕色卷發。
這個人長著胡一瑾的五官!
不是原本的胡一瑾,而是出現在昨晚監控裡的、整地麵目全非的胡一瑾。
花懸沒有表情變化,尚未意識到任何不對,因為她未曾見過過度使用‘美麗刀’後的胡一瑾整成了什麼模樣。
今天天氣寒冷,顯然王大治格外怕冷,裡三層外三層不知道塞了多少毛衣和棉褲,整個人的身體鼓鼓囊囊的。
“您好,我是逸香園的老板王大治。”王大治的笑容比藥師還要詭異,笑起來鼻子和胡一瑾一樣,塌成一塊餃子皮。
百分百是胡一瑾的臉。
花懸和王大治交談著,嘗試套出更多的有用信息。
葉枝的注意力已經不在對話之上了。
胡一瑾昨天才死去,現在就能把那整張臉移用過來的,除了鬼,彆無其他可能。
她目光下移,發現王大治毛衣領字下,有一條若隱若現的紅色勒痕,很靠上,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