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還和邪祟一起,我薛敬之不願與你同坐。”
自稱是薛敬之的少年眼神冷冽,透著一股與生俱來的驕矜傲慢,相貌卻俊美至極。一襲昆侖雪色長衣,更顯其孤傲出塵。不過這人眼神不善,先是看了看阿亭,又看向她身後的濟慈,眼中的厭惡一閃而過。
阿亭覺得莫名其妙,她與此人素未相識且無怨無仇,被他一頓數落心裡不是滋味。罵她不講禮數就算了,還說她和邪祟一起。阿亭反唇相譏:“敢問您是哪號大人物啊?我穿什麼是我的喜好,還輪不到你來管束吧?再說了,這裡是修道門派,哪裡來的邪祟?況且——”阿亭不甘示弱,神情倨傲:“我也不願與你同坐。”
薛敬之冷笑道:“我昆侖虛製度森嚴,豈有女弟子穿男弟子衣物之說?我不知是你目盲還是如何,要說邪祟,你身邊不就有一個嗎?”
阿亭一怔,她看了看濟慈,他神情極為平靜,看上去對現在發生的事情無動於衷,似乎什麼樣的話傳入耳中他也能當做沒聽見。透過他空洞無物的眼神,阿亭仿佛看見一個蹣跚起步的稚童在發出歡聲笑語的人群裡踽踽獨行,漸漸長大。
阿亭莫名覺得心裡很不是滋味,她側過臉與薛敬之對視,眼神淩厲,“好好說話,濟慈是我們昆侖弟子,哪裡來的邪祟?”她毫不示弱,在氣勢上也不輸薛敬之。
“要說邪祟,”薛敬之盛氣淩人,神情傲慢:“除了你身邊這個,還真不會有邪物敢入我昆侖虛。”
“敬之,彆說了。”
薛敬之身邊有人拉了拉他,示意他坐下。
“欺負弱女子和孩子,算什麼昆侖子弟,”阿亭用身邊的人都能聽到的音量嘀咕著,心裡還是氣不過,譏諷道:“這麼大脾氣,有本事凶掌門去啊。”
薛敬之看不慣她這種陰陽怪氣的態度,拂袖拍案道:“就因為我是昆侖子弟,才看不得這邪魔妖物!七年前若不是他,玄虛掌門又怎會靈力枯竭而死!”
阿亭愣住,對於薛敬之口中所說的“玄虛掌門”一無所知。她看的是《蜀山仙途》,這昆侖虛的人物關係哪裡清楚。她看向濟慈,他低頭垂眸,神情沉靜如水,波瀾不驚。濟慈輕聲道:“阿亭,走吧。”
薛敬之身邊的少年低聲道:“敬之!掌門說過不得再有弟子提起這件事!”
薛敬之對濟慈的厭惡情緒蔓延到阿亭身上,他冷冷看了眼阿亭,坐下不再多言。其他昆侖弟子低頭不語,天雲閣內一片死寂。阿亭站在原地,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她仿佛是個做錯了事的學生,被拉到講台上,全班人都冷漠地注視著她。
“阿亭,我們走。”
濟慈對這忽來的寂靜不以為意,他拉著阿亭的衣袖走了出去,從始至終都不看其他人一眼。
走出天雲閣,阿亭見濟慈不說話,為緩解尷尬的氣氛,笑問:“濟慈,你餓了嗎?”
濟慈望著她,似乎是詫異於她什麼都不問。
阿亭又笑問:“濟慈,你知道廚房在哪裡嗎?”
濟慈點頭。
阿亭隨濟慈走到廚房門口,讓濟慈在外麵等著,自己偷溜進廚房,見四下無人,蒸籠上還剩幾個饅頭,趕緊抓起,一溜煙就跑了出去。濟慈看到阿亭懷裡冒著熱氣,神情略微震驚:“你偷……”
“不是偷不是偷!”阿亭小聲打斷,悄聲說:“自家人進自家人廚房,不是偷。我是昆侖虛弟子,我餓了我去自家廚房拿點吃的,不是偷。”
濟慈傻傻盯著阿亭,阿亭將冒著熱氣的饅頭塞給他,笑吟吟說:“這是你陪我找景淵的謝禮。”她望著乖巧可愛的濟慈,想起天雲閣內昆侖弟子對他的態度,心有不忍。
“濟慈。”
突然被叫名字,濟慈抬眸去看阿亭。
“我有一句很喜歡的話想說給你聽,”阿亭俯身摸著濟慈如緞般的長發,他的眼眸如水中的星,看上去清冷的遙不可及,實則藏著不為人知的溫情。阿亭放柔了聲音,溫和道:“心體澄澈,常在明鏡止水之中,則天下自無可厭之事;意氣和平,常在麗日光風之內,則天下自無可惡之人。”
濟慈怔怔注視著阿亭,阿亭笑道:“我不是說讓你不要去厭惡對你不好的人,我隻是想告訴你,不要讓任何人任何事影響你,你隻要做好自己就可以了。”
濟慈垂眸,望著手裡白花花的饅頭,掌心的溫暖蔓延至其他地方。一陣緘默,良久之後,他